严复被骗入筹安会 严复为何会参加筹安会
非我族类 2017-11-14
严氏是支持维新变法的,他不但曾经资助黄遵宪、梁启超等人在沪创办《时务报》,而且自己也与王修植、夏曾佑在津办起了《国闻报》与之相呼应,大胆针贬时弊,热情宣扬西学,并曾被光绪帝召见长谈。即使在变法失败后,他还担任过维新余党和沪上人士邀集各省代表组织的“保种救国、挽救时局”拥护光绪帝的“国会”,列名副会长。而袁世凯正是出卖“维新变法”的阴谋家。严氏公然支持这位出卖者称帝,似乎是个谜。
在涉及严氏的一些纪念文章中和一些对清末民初的历史研究中,大都对其参与筹安会之事含糊带过。也有说是严氏当时并未在京,是袁世凯提名后勉强参与的。或是说被杨度等人蒙骗挟持入会的。等等。如果说严氏是被挟持或被欺骗的话,那么在同一事件上杨度不但以有恩于梁启超而游说梁氏,却遭婉拒杨度还请陈仲驯赴湘动员湘绮老人参加向袁世凯“劝进”,遭到断然拒绝。塞髦之年的老人尚不受蒙骗与挟持,难道六十二岁的且在思维敏捷地翻译和著述的严氏却糊涂怯懦如此么?
要找出谜底,只要能拨开为尊者讳的雾障,寻根索源,就可能会获得较为恰当的结论。首先看看严、袁二人的交谊严氏早在水师学堂任职时就与袁世凯认识,并经常聚谈,且无所顾忌。溥仪登基后,在摄政王的主持下,罢了袁的官,甚至要将其除掉,严氏却认为袁是栋梁之材。在其《与熊纯如书》(一九一三年十月二十日)中就曾为袁竖镇压“二次革命”找客观原因,并将责任委之于革命党人“前者党人不察事势,过尔破坏……”又说“项城于国变日受职,各国国日承认,亦几天与人归矣。新组内阁,亦若有励精图治之倾向”。即便是在洪宪倒台,袁竖死去,严氏还有哭项城归徐》的悼诗对其颂扬并为之开脱罪责。还有,据《中国历史博物馆增刊》(一九七九年第一期)谷林先生介绍馆藏的《严复日记》,其中辛亥年所记,及日记册最后空白页上所写六行无标题的文字,透露了严氏曾充当袁竖的密使,往汉口与黎元洪晤谈,为随后的南北妥协铺平道路。
其次,严氏虽然是“于西学中学,皆为我国第一流人物”,但在“学而优则仕”的道路上,其官运并不亨通。自一八八年以相当于低级武官的“都司武阶”的资格,任天津北洋水师学堂的教务长,即使后来通过“捐班”,也涯到一八九年才升任为学堂的总办(相当于校长)。这十年间耗去了他的黄金年华。而他当年同在国外留学的同学,大都早已得到提拔,委以重任,发挥各自的才智和施展抱负。尽管后来严氏终被赐文科进士出身,又授海军协都统,还担任过资政院议员,也只不过是有职无权的虚衔,而且已是五十七岁的人了。而袁世凯呢对他却是大不相同,命他担任京师大学堂总监督于前,继之任海军部编译处总纂、总统府顾问,还先后任约法会议议员。可说是倚托之重了。与清廷相较,袁竖对他是有“知遇之恩”。
其三,严氏虽然从一八九五年起陆续翻译了西方资产阶级的哲学、经济、政治等名著,向中国提供了振作图强,励已救亡的思想武器,鼓励国人“固将沉毅用壮,见大丈夫之锋颖,强立不反,可争可取而不可降。所遇善因将宝而维之所遇不善,亦无懂焉。早夜孜孜,合同志之力,谋所以转祸为福,因利为害而已矣”(《天演论·进化》)。真有警世钟的巨大作用。但是他追求的毕竟只是君主立宪国家的理想。所以当革命共和的高潮真要到来时,他便是惶惶然,戚戚然。在其《与熊纯如书》中,已表露了他那“天下仍须定于专制”的观点。他一九六年在上海青年会演讲“政治学”(后以《政治讲义》为书名出版)时就曾认为“以中国国情,民有自由则不利于国家强盛”,可窥其政治理想只是君主立宪的国家。因而他只是一位改良主义者,主张平和渐进式社会发展,也就是“民可以化至于无穷,惟不可期之以驭”(斯宾塞语)。他强调事物只可渐变,由量变逐渐过渡到质变,而不能速变,更不能突变。其思想之症结所在,是用生物规律来解释社会现象。他认为“国家既为天演之物,则讲究政治,其术可与动植诸学,所用者同”。也就是虽然尊崇赫管黎,但终未能摆脱斯宾塞的社会有机体论和庸俗进化论的案臼。并且,也由于他政治上的软弱性,没有清算也不可能清算自己封建士大夫知识分子的潜意识(这从他后来为首发起孔教会,提倡尊孔读经,主张在学堂的文科以读经为主等言行可以体察到),所以,终至否定自己大力提倡过的西学。
其四,人们的性格、思想是极为复杂,不似电脑那样有编定的程序,而是因时、因势、因机和遭遇的改变可能变化的。正如与其同时代的杨度那样,先欲入曾国藩之幕而不能受到重用,继而为袁世凯演出筹安丑剧,再而变成了性质完全不同的共产党人。也如陈公博那样,初为信仰共产主义的热血青年,继为升官发财的国民党重要人物,后为卖国的汉奸。严氏虽然淹博,鹅娜漆橱,但他终究是有血有肉的人,也就不可能不受此规律所左右。所以他既不同于孙中山、黄克狱澎不词于梁启超、蔡元培,更有别于汪精卫之流。严复就是严复。
笔者无意唐突前贤,只是想猜出其参加筹安会一事之谜。瑕不掩瑜,严复终究是把当时先进的欧洲思想文化,有针对性有系统性介绍给国人的第一人,也是重要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其影响之深远是谁也抹煞不了的。伟哉,严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