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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日本文学的重要遗产

非我族类 201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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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插画
  《源氏物语》在日本文学历史上的地位非常崇高,这不仅因为它使用假名写作,带有日本的民族性,同时也因为它的语言,它塑造的女性形象,它现实主义艺术风格,总而言之,它是日本文学重要的遗产,对日本文学产生深远的影响。
  紫式部(约978—1015)的《源氏物语》是日本平安时代女性文学大发展时期的重要代表作品,它将以《竹取物语》为代表的“传奇物语”的虚构性,以《伊势物语》为代表的“歌物语”的抒情性和由《蜻蛉日记》开创的女性日记特有的细腻心理表白集于一身,成为日本传统文学的集大成者。《源氏物语》在日本的地位相当于《红楼梦》在中国,像中国的“红学”一样,在日本也有专门研究《源氏物语》的“源学”,足以见得它对于日本文学的重要性。
  源氏物语作者
  《源氏物语》的作者紫式部,出身于中层贵族,自幼丧母,由父亲藤原为时养育成人,后来嫁与年长她很多的藤原宣孝,两年后丧夫寡居,与女儿相依为命。不久,她人宫成为一条天皇的皇后的女官,教授皇后汉诗和才艺。8年后她辞去宫中女官职,翌年故去。宫廷生活的经历和个人遭遇的不幸为她进行文学创作奠定了丰厚的生活基础。除长篇小说《源氏物语》外,紫式部还留有《紫式部日记》和和歌集《紫式部集》。
  源氏物语内容
  《源氏物语》共分54帖,约80余万字。各帖故事相对独立,又以主人公光源氏贯穿全书。全书大体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从第1帖到第33帖,写容貌俊美的光源氏虽然命运多舛,但也尽享了人间富贵,爱情生活丰富浪漫。桐壶帝与女官更衣生有一子,取名光。更衣生下他后便死去,桐壶帝深怕光被其他后妃所害,于是将他降为臣籍,赐姓源。光源12岁时,娶大他四岁的左大臣之女葵姬为妻。但他不爱葵姬,却爱上了与生母相貌酷似的父王的妃子藤壶。两人育有一私生子,被桐壶帝认作己出,后来成为冷泉帝。在与藤壶相爱的同时,光源氏还追求中级官吏的妻子空蝉、爱上了出身下层的美女夕颜、与丑女末摘花交往,甚至和一个年近60的风骚女人鬼混。20岁时,他的妻子葵姬因生子夕雾死去,光源氏将自己收养的年方14的紫姬娶为正妻。不久,因在宫廷政治势力的较量中,光源氏受到牵连被贬往偏远的须磨,藤壶也不得以出家。在被贬的日子中,光源氏的感情生活并不寂寞。几年后,冷泉帝即位,光源氏重新获得锦衣美食的生活。他筑华屋为居,将过去与之相恋的所有女子都接来同乐,过着荣华享乐的生活。
  第二部分从第34帖到第41帖,写光源氏终因对现实绝望而出家,可以说第一部分是因,第二部分是果。光源氏后娶的妻子三公主与紫姬矛盾重重,光源氏异常烦恼。后来,年轻的三公主与柏木私通,生下一子薰。光源氏将这件事看作是自己早年与父亲的爱妃藤壶私通的报应。最终,三公主遁入空门,紫姬郁郁寡欢而死,光源氏也深感世事难测,落发出家。
  第三部分从第42帖到54帖,是光源氏死后,他的后人薰与一些女子的感情纠葛。结局也是死的死、出家的出家。
  源氏物语主题
  关于《源氏物语》的主题,一直有种种看法,例如认为作品是模仿《春秋》,有劝善惩恶之意;学习司马迁“不虚美、不隐恶”的批判精神等。近世日本的最著名的国文学家本居宣长提出了划时代的见解。他认为,《源氏物语》的主题就是“物哀”。物哀是日本一种传统的审美观,有感慨、感动、哀伤、壮美的含义。本居宣长认为,《源氏物语》并非以道德的眼光看待和描写男女主人公的恋情,而是意欲以此引发读者的兴叹、感动,产生“物哀”之情,让读者内心超越伦理的束缚,得到美的升华,将人世的情欲升华为审美的对象。另一位研究者池田龟鉴则认为,小说的那三部分分别是人生的三种状态:“光明和青春”、“斗争和死亡”以及“超越死亡”,三者由宿命论统一着。作者紫式部在开始创作时并没有统一的构思,而是在写作过程中不断发现着新的主题。
  源氏物语艺术特色及影响
  《源氏物语》中塑造了很多女性的形象,她们身份各异,遭遇却几近相同。当时的日本,男女间的关系非常松散。男女结合后,女方仍留在自己家,没有家庭这种形式维系双方的关系。加上一夫多妻的制度,使得妇女往往成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或男子渔猎玩弄的对象。
  在这部作品中,有很多引人注意的女性。例如美貌坚定的贵族妇女空蝉,她婚姻不幸,丈夫年长她很多。在光源氏的一再追求下,空蝉虽然终于动心,却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最终落发为尼。另外,家道中落的贵族女子末摘花,相貌丑陋,她主动追求光源氏。虽然终于得到光源氏的垂青和照顾,但也经常忍受他和其他女子的嘲笑。本书所塑造的“永远的理想女性”就是光源氏的正妻紫姬。她才貌出众,而且忍让顺从。虽然丈夫一生风流成性,但紫姬宁愿暗洒珠泪,也不在丈夫面前表露。尽管如此,光源氏仍然认为她的唯一缺点便是嫉妒。紫姬几度想出家了此残生,光源氏都不允许,最终她心力交瘁,命断中年。这些众多女性的不幸遭遇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作家对当时贵族腐烂生活的指责。
  小说的主人公光源氏,是女作家着意刻画的一个理想中的贵族形象。他既是桐壶帝所宠爱的皇子,又是身份低微的更衣所生。他既有济世救国之才,又有雍容大度的风度。他容光照人、才华出众,为人风雅、正直公道,而且富于人情。众人钦佩他,称他为“光君”,表明他受人爱戴。在爱情生活上,他从不缺乏内容,因为他本身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更因为他生得一副多情男儿身。但在紫式部的笔下,光源氏绝不是始乱终弃的浪荡公子。他得到的女人越多,他的精神负担就越重。他从追求第一个女子空蝉开始,每得手一个女人就多一份悲愁和责任。他为情欲而煎熬、为不得而苦恼、为私情而不安,也为自己违背伦理而遭受良心的谴责。对每一个与他有关的女人,无论最初是出于同情、怜悯、爱慕还是占有欲,他都会负责到底。在他的晚年,他专门为这些女子修建了“六条院”,给她们供养终生。在这一形象的塑造上,体现了作家对于贵族男性所寄予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也是女作家本身所处的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所决定的。虽然光源氏是紫式部心目中的理想贵族,但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作家也能意识到他最终只能走向没落的悲惨结局。‘
  《源氏物语》在艺术上具有极高的价值:它将极强的抒情性与社会批判性完美结合在了一起。紫式部在书中一再强调“作者女流之辈,不敢侈谈天下大事”,证明作者的主观创作意图只是叙述一些男女之情,将恋情作为当时贵族社会的“人性”和“人情”加以表现。日本文学的传统就是不注重社会实用功能,而注重文学的抒情写意功能。追求古朴、清纯的自然美,将个人的感受和感情世界作为主要的题材,对重大的政治背景和社会问题并不关心。在《源氏物语》中,主人公光源氏虽然是政界名流,但社会政治发展只是故事的远景,它的重点是主人公的个人情愫和男女恩怨。作品中常常通过自然景物的变化,男女间互赠的情诗等表现人在外在环境的触动下产生的凄楚、悲愁、伤感、缠绵之情。从这一角度说,《源氏物语》继承了日本传统文学中的抒情性,处处体现了人物细腻的心理感受和敏锐的情感体验。书中的一景一物都是情感的对象化,在日常的琐细生活中体现直观的情感。全书的每一帖相对独立,采用“并列式”结构,冲淡了情节,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细腻丰富的感受。
  虽然如此,《源氏物语》仍然在客观上体现了现实主义的特征。因为作品中的情事不单纯只是情事,它与政治、时代等一切人间常事都连在一起。《源氏物语》的第二帖“帚木”写了光源氏等四人在雨夜品评世间种种女子的言论。对女子的品评实际上也是对天下事的品评,因为在紫式部笔下,男女之情与人生内涵,婚姻之愁与宫廷之争没有太大区别。因此,主人公光源氏的人生悲剧就不仅是他个人的情感问题,而是也有着复杂的社会原因。由于严格的等级制度,生母出身低微的光源氏受到其他贵族的歧视;由于复杂的宫廷权力斗争,光源氏被贬须磨,他成为贵族阶级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他的悲剧正是平安王朝时期贵族的悲剧。从这出悲剧中,我们也看到了紫式部对皇室贵族腐败无能的痛斥,对当时社会矛盾的揭露,以及对行将没落的贵族阶级必将灭亡的无尽哀叹。
  《源氏物语》艺术上的另一特色是人物性格的刻画。小说中人物众多,各个性格独特。女作家善于以细致入微的笔触挖掘人物内心的微妙变化,生动表现他们的处境和历史命运。藤壶的温文尔雅、弘殿女御的专横跋扈、六条御息所的傲慢嫉妒、空蝉的刚直温柔、末摘花的古怪真挚等等各有千秋。紫式部常常将人物放在无法解决的深刻矛盾之中,层层挖掘他们的矛盾心理,揭示心理变化的现实基础和社会根源。所以日本国内有不少人也认为《源氏物语》是一部“心理小说”、“心境小说”,这不是没有道理。光源氏追求的第一个女子空蝉,婚姻并不幸福。在光源氏开始热烈追求她时,她严词拒绝,甚至深感厌恶。但当她看到光源氏俊美的容貌,听到他热情的告白时,她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波动。然而,现实的处境和伦理的束缚使她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她接到光源氏的几次来信,都置之不理,不予回复。然而她却在光源氏的来信上题诗一首:“鸣蝉翼上凝寒露,树叶遮掩难见貌。思念光君肝肠断,泪水沾污空蝉袖。”紫式部通过自己出神人化的笔触,将一个陷于爱情,却圃于世俗伦理的女子的矛盾心理,生动准确地刻画出来。
  《源氏物语》所使用的语言绵密优雅,是当时使用假名文字进行创作的作品中的上乘之作。小说中穿插大量的贵族男女在爱欲生活中相互赠答的和歌。叙事的同时,常常插入古代的诗歌或汉诗。诗歌的出现,极大地增强了这部叙事作品的抒情性,对推动情节发展,渲染作品气氛,营造独特情调起到了良好作用,形成了作品婉约多姿、缠绵悱恻、典雅艳丽的独特风格。
  《源氏物语》是日本文学的重要遗产,影响深远。它改变了传统的物语文学的观念,将过去传奇物语中的虚构成分,歌物语中的抒情性,以及日记体文学对人物心理的细腻写实手法相融合,形成了具有深刻包容性和概括力的优秀创作。另外,《源氏物语》的产生,成为日本文化生活中的大事。它不仅影响了服饰、游艺等审美趣味,更重要的是在文学上,它已经成为最高的文化遗产和无可比拟的典范作品。后世的物语文学从构思到修辞都明显受到《源氏物语》的影响。在诗歌创作上,也有“不看《源氏》,是咏歌中的憾事”的说法。后来的浮世草子以及能、狂言、歌舞伎等戏剧也从这部作品中借鉴题材、意境或手法。近代以来的作家更是常常从中寻找灵感,汲取创作的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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