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选择以自杀了结人生的日本知名作家
彼岸花开 2016-04-13
芥川龙之介
日本一直是一个哀伤的民族,资源的匮乏导致整个国家总是处在深深的忧虑之中,一点点脱离预期的现实都会被视为不详的预兆,从而引人恐惧。在这种情况下,敏感的作家便体现得更加明显。日本有一批独特的的以自杀结束的著名作家,这种现象十分迷人,而又令人疑惑,而这个专题,正是要对这其中的佼佼者做一个概述,让大家感受一番“大和民族的哀伤”。
芥川龙之介:
——迷人而狰狞的恶鬼
那些呢喃的罪恶的辩解,听似如同《等待戈多》一样毫无头绪,但他们带来的却不是《等待戈多》遥遥无期的绝望,而是赤裸裸的人性。
芥川的作品总是让人毛骨悚然,并不是因为有鬼怪魂灵的存在,而是他们总是让你知道,人是一种多么多么罪恶、自私、虚伪、让人恶心的生物。为了自己的声誉、利益或者单纯的肉欲,一切的行为都有可能出现,此刻,日本武士并没有如同传统的看法中那般高尚伟大,他们和地狱中的恶鬼一般狰狞,女人也没有如同传统的看法中那般忠贞不渝,她们和青楼中的舞女一般下贱。
《竹林中》被很多人所熟识,是因为黑泽明导演所拍的电影《罗生门》,小说中那些错综复杂的谎言让人觉得触目惊心。每一个差别都是因为利益的冲突,在这场景下,罪大恶极的强盗的说法反倒离真相更近,而死去的武士和武士的遗孀为了自己的名声,编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谎言。
而并没有被拍成电影的真正的《罗生门》,也并没有稍微令人安心,那个剥去死人的衣物和头发的老妇人因为生活的凄惨而最终被武士放过,但是原谅这种行为的武士,也原谅了自己的效仿,他抢过妇人收集来的衣物与头发,夺门而逃,破败的罗生门就是这个破败的社会的缩影。改变的武士,就是改变的日本文化的缩影。让人恐惧之处,就是发现在最困难之时,人们表现出来的不会是彼此的扶持与宽容,而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在日本沿着资本主义的道路飞驰发展的大正时期,资本主义的这尖锐但还尚显渺小的缺点,就被敏感的芥川捕捉到了。芥川的笔名为“我鬼”,仿佛就是一个看着社会上人们内心丑恶而嗤嗤发笑的恶鬼。而这个恶鬼,最终也因为无法负担这个社会带来的重压,选择了自杀。
太宰治:
——顽固而嬉闹的少年
太宰治给人的印象实在懦弱,而太宰治,也是无赖派里最令人绝望的作家。从受芥川龙之介自杀的影响而第一次自尽开始,太宰治的一生,自杀了五次。
日本的文学向来有私小说的传统,太宰治的小说便属于私小说的范畴,所有的主人公的挣扎,都是作者的挣扎,所有的主人公的结局,都是作者预期的自己。而正如《人间失格》中叶藏最后选择了投水,写完此书的太宰治,也随即自杀,并且终于在这第五次自杀时死去。
生在一个富贵却低贱粗鄙的家庭的他,对自己的存在总有一种多余感;而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他,更是对自己的家庭深深厌恶;而他所崇拜的芥川龙之介又是以自杀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教给他的,就是绝望与不断地自杀。所以在他的一生里,才会出现5次自我毁灭。
但他的小说并非只有自身的绝望,当我看《跑吧!美乐斯》的时候,我仍然感觉到了,他对情感的认可与信任。绝望的世界里是对自己的极度厌恶,但太宰治并没有失去对美好的相信,一如我们依旧相信未来。
许多年轻人欣赏太宰治,因为这一份绝望似乎我们与生俱来地藏着,即使看不见,也不会消失,比《沉沦》更贴近我们的心灵的,是每个午夜的《人间失格》。我们对这个逐步改变我们的浮华的世界的恐惧,是否就是这种害怕自己最后失去作为人的资格的恐惧。
三岛由纪夫
——偏执而哀伤的武士
日本战后文学大师中真正军国主义思想的,应该就是三岛。作为一个军人,三岛对战争以及皇军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他侥幸逃过的兵役是否故意,这一次光荣地能使家族荣耀地死去的机会就这么错过,成为了他无限的愧疚和遗憾之源。
而最终这一份遗憾,使他无法接受日本的战败,战后被监管,以及按照美国的方式成长,“日本人发财了,得意忘形,精神却是空洞的,你们知道吗?”三岛以这样痛苦的呼吁,发动兵变,然后切腹自尽。
但是,这么一个激进的军人,他的文学确实那么忧伤,柔美。
此处不谈《金阁寺》似乎过意不去,但是笔者认为,其美的柔软,更多地实体现在他的另外一部作品《春雪》中。
三岛是一名没落的贵族,贵族的高雅与贵族的悲凉,他有最深的体会。春雪的主人公便是有着这么矛盾的感情。是爱的,却有着一种不能爱的尊严。清显的优雅与聪子的决绝,正如大和魂中的菊与刀,为什么刀一定要果断地拒绝菊花的低头靠近?本人并不能全然明白,为何清显无法告诉父母他对聪子的爱,为何聪子最后能如此绝情,再不见清显一面。而昭披耶的话语,或许有时候就说出了清显的爱意,“我的眼睛,能把海和沙滩的闪烁,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个世界底层的,不断引起的微妙变质看透呢?”“倘若某个早晨,我的舌头能够触及到世界的滋味,发现它的微妙的变化……啊!倘若能这样,我肯定当场就是品味出这个世界已经变成‘没有月光公主的世界’了。”所以清显死去的时候,心如止水的参禅的聪子,是否感受到了这已经是一个“没有清显的世界”了呢?
川端康成:
——安详的贵族
川端康成的作品透着一股安静,无论是《雪国》,《伊豆的舞女》,还是《千只鹤》,所有的描写的悄然无声的,仿佛翻页的声音都会惊扰到他们的世界。而这样的寂静里,人们才不忍因一些许的悲伤便哭泣,所有的无奈,都化作面对雪景的一声叹息。
离初看川端的时光已经将近7年,在这7年里,雪国的那片宁静却无法忘却。那个在火车上百无聊赖的少年,总是有点郁郁寡欢。而当时更喜欢的应该是《千只鹤》,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菊治的父亲死后,菊治与父亲的情妇太田夫人走在了一起,太田夫人觉得不妥而自尽后,她的女儿文子以一种赎罪的姿态与菊治在一起,但终究又离去,与菊治相亲的清白女子,着千只鹤的裙摆,却也消失。而自始至终,近子,父亲的旧情妇,却始终另他烦闷地在他生活中反复出现。我总是相信,菊治最爱的是文子,最想要成婚的是那个与他相亲的女人,他对太田夫人的情感近似于亲情,对父亲的怀念,毕竟太田夫人是父亲最喜爱的情妇。但最爱他的是近子,尽管近子也不过是因为菊治的父亲而对他忠诚,即使爱人有了新欢,她也未曾离去。但无论菊治心中做何想,能与之陪伴的,只有近子。
当菊治在雪里烧去文子的信时,当近子怯懦出若有若无的嫉妒嘲讽与委屈时,当岛村在火车玻璃上发现一个倩影时,我们总能听到角色心中的无奈叹息。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凝滞,在大雪里,日本没有办法再前行。
而在这种凝滞中,在这种绝望的固化中,四周白雪皑皑,悄然无声,川端便静静地,睡去。
大抵作家是不可以过得太舒适的,没有童年的凄苦,就要有青年的变故,没有青年的变故,就要有中年的坠堕,没有中年的坠堕,就要有老年的衰颓。而若是一生一帆风顺,那么他就要有最煎熬的内心。一个作家,不该是快乐的,他可以豁达,可以释然,却不可以快乐。
所以日本的作家才需要如此的坎坷,创造出日本人又一个自杀的群体。
但这并不全然是他们的选择,每一个时代都有那个时代的黑暗与灰霾,而资源匮乏的日本,四处弥漫的正是一股紧张的衰颓之气。在这种衰颓之气下,敏感的作家没有办法忽视人们心中的惶惶不可终日,在感受着一切的时候,他们也变得惊恐不安。
作家总是比别人有更多的心理垃圾。在这堆垃圾下,承受不住,只有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