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韩每日申报的主要内容:以排日言论为主
非我族类 2018-03-08
概述
《大韩每日申报》最初创刊的目的是为了对外宣传韩国的处境和观点,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这一初衷逐渐埋没,反倒成为韩国国内影响最大的新闻报纸,风靡一时,对言论畅达及国民启蒙立下汗马功劳,堪与《皇城新闻》并列为爱国启蒙运动时期韩国舆论界的双璧。
《大韩每日申报》的内容体例沿袭了《独立新闻》以来的模式,与《皇城新闻》基本相仿,由“社说”(社论)、“论说”(评论)、“官报”(转载《官报》)、“外报”(转载外国报纸)、“杂报”(报道国内新闻)、“广告”、“投稿”、“连载”、“漫评”等部分构成,此外还有“别报”、“电报”、“社告”等特别部分。“社说”和“论说”部分是《大韩每日申报》的精华,集中体现了《大韩每日申报》编辑团队的思想,用来针砭时政、向民众灌输民族主义及爱国精神,是启蒙阵地的核心部分。“杂报”、“广告”等部分则是记录大韩帝国各界动态和社会生活的重要史料,“投稿”、“连载”、“漫评”来自《大韩每日申报》的读者,是爱国启蒙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新文化运动的重要阵地,反映了当时韩国人尤其是知识界的思想风貌,其中刊登的各种诗歌、歌词、散文、小说、小品等对研究韩国文学史也具有相当高的价值。
鲜明排日
《大韩每日申报》的言论相比《皇城新闻》而言偏激进,尤其是时政方面,而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其鲜明的排日色彩,毫无隐讳地将笔锋直指日本人及亲日派,甚至公然在报社门口贴着“日人不可入”的标语。《大韩每日申报》曾就其排日问题发表声明说:“日人之新闻杂志,往往评本报曰排日论者,狂骂沓至,其中妄子辈,甚至于诬揭本报为受宫中秘密金、煽动民心之机关。记者曰:‘呜呼!彼何知本报知耶?彼何知本报耶?……噫!本记者笔下,岂知彼日本,心中目中但只有韩国耳!’”《大韩每日申报》最早的排日言论是1904年夏反对日本要求韩国向其转让全韩荒地开垦权,对日俄战争的报道中也有过预测在满洲的日本陆军失败的消息。当时日本已控制韩国,对《皇城新闻》、《帝国新闻》等韩国报纸进行严格审查,并警告他们不得随便刊登日俄战报,而《大韩每日申报》却能规避日本人的新闻审查,无疑是因为其投资者裴说是英国人的缘故,日本人也对其无可奈何。故日本人投资的报纸《大韩日报》曾批评《大韩每日申报》为“亲俄党机关”,称“英国人裴说氏刊行之《大韩每日申报》以文明之意想,当有公正之议论。如之何笔舌偏颇,每论日俄战争之局,排斥日本,式日峻严,已往夏秋间评判已不可校举,至于近日,尤有甚焉……”。
1905年11月17日,日本强迫大韩帝国签订《乙巳条约》,使韩国沦为日本的保护国。消息传出以后,韩国举国哗然,掀起了反对《乙巳条约》的浪潮,《大韩每日申报》也从舆论上大力声援。当年11月21日,张志渊在《皇城新闻》上发表《是日也放声大哭》,控诉日本对韩国的侵凌,结果被捕,《皇城新闻》也被迫停刊。《大韩每日申报》则赞叹道:“呜呼!皇城记者之笔,可与日月争光”,并在11月27日以号外形式转载了《皇城新闻》上刊登的《韩日新条约请约颠末》,以英文翻译了张志渊的《是日也放声大哭》。《大韩每日申报》也登出《危哉韩日关系》的评论文章,谴责日本在日俄战争期间打着扶持韩国的名号,却干着“攫取全国利益,次第占有一切权势,利用奸细,逐去正直,勒收强取国民之家屋与土地,甚至惨杀人命,无所顾忌。枯竭财政,顿绝生脉;减缩学务,益颓教育”的勾当,而“此次伊藤大使衔命渡韩,韩人尚有余望,额手以迎曰:‘此公之来,前日政策,庶有变乎!’不图猝然有五条约之强请,韩皇陛下既峻却以大义,政府首揆誓死不从,一般绅士抗言不已,此岂可以武力强服者乎?乃有率兵入阙、胁成要盟之事,韩国虽小,其众二千万,二千万众举皆不服,其将纵其兵威,尽行屠戮乎?当此之时,日本之一举手一摇足,皆在世界列强之注视中,如此行动,果为得策乎?”1907年1月16日,《大韩每日申报》突然登出高宗皇帝宣布《乙巳条约》无效的声明,亦令日本人一度手忙脚乱。但日本无法像关闭《皇城新闻》那样处置《大韩每日申报》,故只能对其给予严重关注,在韩国统监府的文书中专门整理出“大韩每日申报裴说事件”、“大韩每日申报事件”、“大韩每日申报关系”等几个簿册,汇集了统监府中针对《大韩每日申报》的200多份报告,足见日本人已将《大韩每日申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韩每日申报》也攻击亲日傀儡政府,在《乙巳条约》签订后,《大韩每日申报》就刊登《叹有君无臣》一文,辛辣抨击李完用、李根泽、李址镕、闵泳绮、李夏荣、朴齐纯、权重显等韩国政府大臣。又曾发文咒骂一进会头目宋秉畯、东亚开进教育会代表赵重应和大东学会会长申箕善为日本的“三大忠奴”。1908年3月6日,《大韩每日申报》发表声明,不再转载傀儡政府的《官报》,称:“目下韩国发行之《官报》,是果韩人之《官报》乎?每日充斥纸面者,只是伊藤、井上、熊野、犬养、马场、牛尾、饭冢、左乙女等。满洲朝廷汉人星疏,埃及政府外人林立,鹊去鸠来,草盛豆稀,一张《官报》,颜色全变,几乎惹生古人所云‘太半主人非’之悲感,此只添《官报》阅读者之悲怀而已!设或其间,往往韩人之名字凤毛麟角,现皆是优游下僚、微官末职而已。又彼国务大臣特据高椅者,便是无生机体之蠢物、外人之傀儡也。察彼之鼻息,待彼之指使,以奴性奴才苟身命,是亦称韩国官吏乎?此只滴《官报》阅读者之冷泪而已!”这段声明透过对《官报》的讽刺,集中体现了《大韩每日申报》对日本人与亲日派的鄙视态度。
《大韩每日申报》还经常批判日本的一些政策与观点,向韩国民众揭露日本包藏的祸心,比如曾公然抨击统监伊藤博文的政策是“迷乱韩人之精神,结缚手足之手段”。又针对当时日本宣传的“东洋主义”,即东亚三国联合对抗白人的理论,《大韩每日申报》指出这是为日本侵略而炮制的“魔说”,而很多韩国人却相信它,导致“视敌国为我国,认仇族为我族”,对日本侵韩变得麻木,对韩国亡国丧失知觉,因此呼吁“国家为主、东洋为客”,称“然则韩国永亡,韩族永灭,但此国土归黄种而乐观之,可乎?呜呼不可!”通过对日本的批判,《大韩每日申报》名声鹊起,深受欢迎,并将排日爱国的独立精神和民族主义源源不断地输入韩国民众脑中,成为当时大韩帝国亡国前夜的一盏闪耀的明灯。
报道义兵
《大韩每日申报》对义兵运动的报道也是其一大亮点,这一点是基于该报鲜明的排日色彩。时人记述:“是时中外愤倭所为,而沮缩震詟,不敢出一口气,各报馆至称义兵为‘暴徒’、为‘匪类’,惟每日报(《大韩每日申报》)抗称‘义兵’,辨论不少屈,掀播倭恶,随闻悉暴,故争相购览,一时纸贵”。换言之,《大韩每日申报》是当时韩国惟一一个敢于正面报道义兵的报纸。
在义兵运动初起之时,《大韩每日申报》对其态度并不支持,曾在1906年5月30日刊登如下内容的论说:“今日大韩人民值此奇变,抱此至痛,若其无复雪之志者,不可以人类称谓也。然而不度时、不量力,徒激于一时之血愤,而啸聚千百乌合之徒,为此纷纷妄举,则增国家之祸乱,糜烂其生民而已,是岂稍有知觉者之所为者耶?……呜呼!大韩臣民,罔极之痛,何时可忘?而复仇之举,非仓促可办者,幸观于古来智士、义士之事为,必以坚忍耐久之心力,养成自强之实力也,决不可为此愚痴狂妄之举,以祸于国、害愚民而徒益其耻辱也。”这种观点代表了当时韩国知识界对义兵运动的普遍看法,也是爱国启蒙运动主导势力的基本观点,即强调“养成实力”和“开启民智”而不愿与日本正面冲突。
但是,《大韩每日申报》既然要坚持其排日方针,就不能不理解和支持义兵运动,因此随着时间变化,《大韩每日申报》的报道开始逐渐倾向义兵,在其“杂报”部分的“地方消息”栏目中大部分都是报道义兵的动态。而后,《大韩每日申报》更是增加了“义兵消息”、“处处义兵”、“义兵情形”、“义声渐振”、“义兵详报”等栏目,专门报道义兵运动,从这些栏目的名称就可以明显看出《大韩每日申报》对义兵运动的支持。
爱国启蒙
《大韩每日申报》是爱国启蒙运动的重要阵地,其对民族的启蒙不仅是输入近代文明,更是标榜保存国粹、灌输民族主义的一大重镇。《大韩每日申报》大量连载韩民族历史上的民族英雄的故事,以肃清事大主义余毒,唤醒民众的民族自尊心与爱国精神。《大韩每日申报》的主笔申采浩以“锦颊山人”的笔名自1908年5月2日至8月8日3个月间连载了《水军第一伟人李舜臣》的人物传记,同年8月27日起又以“一片丹生”的笔名连载《读史新论》,12月13日中途辍笔了,1909年5月又连载《东国巨杰崔都统》,讲述高丽王朝末期将军崔莹的故事,到1910年5月27日连载完了上编,但因申采浩流亡中国而中断。申采浩创作这些作品,试图以民族主义来重塑韩国历史,正如他在《读史新论》第一篇中所写:
“国家之历史,乃阅叙民族消长盛衰之状态者也。舍民族则无历史,舍历史则对民族国家之观念不大。呜呼,历史家之责任,其亦重矣哉!……即古代不完全之历史而详究之,东国主族檀君后裔之发达实迹昭昭,何故诬我先民至此耶?今日民族主义唤醒全国之顽梦,国家观念陶铸青年之新脑,并进优存劣亡之十字街头,保有一线尚存之国脉,舍历史则无他术,而此等历史(指传统的韩国历史)之为历史,不如无历史耳……”
除了重新书写本国历史以外,《大韩每日申报》还大量介绍外国的独立、革命史及英雄传记,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翻译中国人所写的《波兰末年史》,自1905年10月20日至12月10日连载于《大韩每日申报》上,其启蒙民众的苦心不言而喻。《大韩每日申报》还在1906年8月设立书籍印刷所,印刷了大量进步书籍。
此外,《大韩每日申报》在国债报偿运动时期一马当先,积极宣传,成为国债报偿运动的重要基地,每日登载捐献者的名单,鼓励民众的爱国热情,也是值得一提之事。
涉华言论
《大韩每日申报》的涉华言论与过去朝鲜人的对华观有明显颠倒,即否定古代的中国(《大韩每日申报》中一般称为“支那”),而对当时的中国则多以肯定眼光来看待。《大韩每日申报》之所以要否定过去朝鲜人所崇拜的古代中国,并不是认为古代中国落后,而是将中国树立为民族主义的靶子,以肃清民众脑中的事大主义思想。申采浩在《大韩每日申报》上撰文说:“三国以前,汉文未盛行,全国人心只尊自国,只爱自国,支那虽大,却常视为我之仇敌。乙支公之麾下一仆夫,视隋家天子如蛇蝎;泉盖氏之厨下一炊婢,骂为唐国皇帝为狗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以爱国血性特立天地间,为国而歌,为国而哭,为国而死,边境烽烟一起,虽樵儿牧竖亦满抱敌心而赴战阵,故能克服巨虏,竖名誉纪念碑(指京观)于清川江,传玄花白羽(指梁万春射中唐太宗眼睛)之万古佳话。三国以后,几乎家家储汉文,人人读汉文,以汉官威仪埋没国粹,以汉土风教断送国魂,言必称大宋、大明、大清,堂堂大朝鲜,反认作他国之附庸属国,充满奴性,长陷奴境。”而在一篇以虚拟檀君等民族英雄审判历史罪人的文章中,通篇都是针对古代中国,并将金富轼、崔致远、朴寅亮甚至薛仁贵(被认为是高句丽叛将)等通通定为民族罪人,实际上是对中朝历史关系与文化渊源的决裂,以树立韩民族的主体性,这也是《大韩每日申报》否定古代中国的意图所在。
《大韩每日申报》否定古代中国这一点,可谓是与《独立新闻》一脉相承,但对当时的清朝却抱较大希望,这与《独立新闻》一向鄙视清朝的论调大相径庭。一方面,《大韩每日申报》的主笔申采浩、朴殷植等深受中国维新思想家梁启超的影响,与《独立新闻》的徐载弼受日本、美国影响不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清朝正在实施新政与立宪运动,包括《大韩每日申报》在内的爱国启蒙运动主导势力对此深感共鸣,故将清朝视为改革的典范,目的是为了敦促韩国的改革。《大韩每日申报》一直在追踪清末新政和立宪运动的动态,并写道:“改革乎!改革乎!清国政府今日实施改革乎!实值得欢迎与祝贺者也。彼虚傲自大之清人,今日唤醒宿梦,脱却旧习乎!因循媮惰之清人,今日思想进步、鼓励志气;腐败无能之清人,今日刷新精神、进取事业。世界最古之支那国土,将呈出新面目;东洋最大之爱新觉罗氏政府,将发布新制度矣。”又对清末改革高度评价道:“此全部方策置于实行,依例将要几年光阴,然今其皇帝与首领元老进路于此问题,以此形态观之,美哉清国后运!"《大韩每日申报》之所以如此赞颂清朝的改革,归根结底还是要敦促韩国的改革,如其在评述完清廷改革后,又写道:“东方四千年历史,支那与韩国恒常安危休戚、治乱盛衰互相关系,其风气与性质相适,俗尚与文字不远,大抵支那文明发达之日,即是韩国文明发达之期,大韩人士,勉之勉之!”
但是与当时另一韩国报纸《皇城新闻》一贯支持清末新政与立宪运动的立场不同,《大韩每日申报》后来也倾向于支持革命。最开始《大韩每日申报》对同盟会领导的几次起义进行负面报道,但后来又指出清廷改革的原动力不是西太后、袁世凯、张之洞或康有为、梁启超,而是革命党人,并热情讴歌道:“壮哉志士之血,伟哉英雄之泪,维血与泪方为购入如茶如锦之文明之价金也……今兹清国讲究文明发轫之预备立宪,岂非几年来革命党、暴动党中此去彼来、彼死此进之许多志士英雄之血痕泪点购得者乎?吾于是乎拜志士之血,舞英雄之泪矣。”并宣称只有通过革命的洗礼,中国才能成为东亚大陆一等文明国。《大韩每日申报》还曾系统论述在中国“人民与恶政府斗争”的“革命英雄”的时代已拉开序幕。《大韩每日申报》支持革命党也出于对韩国命运的关注,更进一步说是其对义兵运动态度的转变,正如其论述中国革命的文章末尾所言:“本记者革此论,其主观不在支那,而在韩国。”似乎便暗示了这一点。
关键词: 大韩每日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