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方兆麟与柯庆施之死
方兆麟医生是上海高干医疗小组的成员。1974年,在为张春桥之妹做手术时,因发生医疗事故,后被打成“反革命”,关入狱中。
张春桥的妹妹张佩瑛不算高干。只是由于她是张春桥的妹妹,所以像对待高干一样对待她的医疗手术。上海妇产科医院党总支在拟定“手术组名单”时,感觉麻醉师叶景馨恐怕难以挑此重担,就向党委提出,要求派中山医院麻醉科主任方兆麟医师。
方医生当时年近“知天命”,有着多年麻醉经验,又是该科唯一的党员。叶景馨曾师从于他。
上级规定,方医生倘离开上海3小时以上,务必事先征得领导同意,并告知行踪。因为他是高干医疗小组成员,多年来参与为柯庆施、刘亚楼等高干治疗。当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他是上海应急治疗小组成员。理所当然,妇产科医院党总支对方兆麟医师寄予厚望。
然而,正是由于临时点将,方兆麟匆匆赶去,却出了医疗事故,导致张佩瑛死亡。这下子惊动了张春桥。“上面”派出专门的调查小组,对方兆麟进行调查,把医疗事故扩大为“反革命事件”,甚至怀疑方兆麟是“特务”!
经过再三调查,调查组查不出方医生的政治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密告“特级情报”:当年,柯庆施是在方兆麟打了一针硫苯妥钠之后死去!这次,张佩瑛也是在方兆麟打了一针硫苯妥钠之后死去!
柯庆施曾任中共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华东第一书记、南京军区第一政治委员、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上海市市长。
1965年4月9日,柯庆施突然病逝于四川成都,终年63岁。
早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有人借助于传单、大字报、红卫兵小报,在全国范围内造谣,把污水泼向贺龙元帅和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李井泉同志,诬陷他们“谋害”了柯庆施。张春桥曾派人秘密调查过柯庆施之死,没有查到贺龙、李井泉“谋害”柯庆施的任何“罪证”。
1969年6月1日——早在张佩瑛死亡前5年,方兆麟便已写了一份详细材料交给党组织,清楚地说明了自己参加抢救柯庆施的经过。当时,组织上经过外调,证明方兆麟所述属实,去除了疑问。方兆麟依旧参加高干医疗班子。
方兆麟医师所写的参加抢救柯庆施的经过是一份极为珍贵的史料:1965年4月6日上午10点,我正在中山医院手术室工作。忽然,党总支来电话,告知有紧急任务,准备好麻醉机、麻醉药等,随带一点风凉衣服后等一会儿就有车子来接,与护士唐子林一起做准备工作。电话未告知去什么地方,为谁治病。
不久,汽车接我和唐子林到机场。机场上停着一架专机。同去的有上海第一医学院、上海第二医学院、华东医院的医生、护士。此外还有上海市委书记王一平。
中午,专机起飞。到成都已是傍晚。到达招待所以后,才知为柯庆施治病。柯庆施的保健医生胡允平作了介绍:柯庆施昨晚赴宴,回来睡前又吃了些花生米,觉腹痛。经过成都和北京的医生会诊后,未见好转。所以上午来电,请上海医生来。
次日(4月7日)上午,由四川医学院麻醉医师闵龙秋等陪同,一起到四川医学院附属医院看手术室、麻醉机以及手术用具,选择好一手术室,准备为柯庆施动手术用。从崔子义、董方中处了解到,柯庆施暂不宜手术,目前的诊断第一为胆囊炎,第二为胰腺炎。
下午,大约二时至三时间,我被叫去。与医生们商量用什么镇静剂可使他安静下来。我提出用硫苯妥钠。会诊医生们同意。护士把0.5克硫苯妥钠用注射用的蒸馏水冲成2.5%浓度的溶液20毫升。之后,我本想请当时在柯庆施身旁的医生去注射,因为我知道柯庆施不喜欢见到陌生的医生。当时,华东医院院长薛邦琪要我去注射。我戴好口罩,帽子,拿着注射器,来到柯庆施床前。
在我动手之前,医生、护士们作了分工,一部分观察呼吸、一部分观察血压脉搏。由护士帮我,在柯庆施手上进行静脉注射。我把硫苯妥钠慢慢推入,自己边用手指扪住柯的脉搏,推入10毫升药水之后,柯庆施安静地睡着。呼吸、脉搏、血压,都没有大的变化。
我在床旁继续等候、观察5至10分钟,无变化。薛邦琪叫我离开柯庆施睡的地方,我就离开了。
晚上,薛邦琪又叫我去,于是我第二次进入柯庆施卧室。当时,柯庆施呼吸很不好,呈喘息状。经医生讨论,决定气管插管呼吸。插好气管导管之后,发现呼吸、心跳停止。于是,一面作人工呼吸,一面作胸外心脏按摩,心内注射肾上腺素。
8日,我与四川医学院闵龙秋轮流为柯庆施作人工呼吸,柯未见好转,血压低。开始使用升压药,效果尚可,但后来效果不好,不易维持血压,小便没有。
这时,卫生部部长钱信忠对我说:“这一次,怎么没有把尚德延找来?”我回答:“最好把他找来,多一个人好商量商量。”尚德延是北京阜外医院麻醉医师。1964年,柯庆施在华东医院做肺癌切除手术时,是由他和我负责麻醉的。
这天晚上,花了很大力量来维持柯庆施的血压。医生分为两组,分班守候在柯庆施床前。
贺龙参加了讨论柯庆施治疗方案,指定薛邦琪总负责。参加讨论的领导同志还有王一平、钱信忠。
9日上午,柯庆施血压仍不好,继续做人工呼吸。情况越来越差。以后心脏又多次停搏。
最后一次停搏之后,大家轮流做胸外心脏按摩……胸外心脏按摩一直做到晚上,陈丕显、魏文伯赶到,这才决定结束抢救。
陈丕显对在场的抢救人员说了话,大意是医务人员对柯庆施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无法挽回,鼓励大家化悲痛为力量。
当天晚上,在四川医学院,对柯庆施遗体作了解剖。由钱信忠带着参加抢救工作的医生在一旁观看。经讨论,一致认为,柯庆施死于急性出血性胰腺炎。
调查组查访了参加抢救柯庆施工作的医务人员。这些医务人员不怕压力,忠于事实,写下一份份外调材料,证明方兆麟无罪。其中以华东医院院长、抢救柯庆施医疗小组负责人薛邦琪写的材料最清楚、最有力,也最富有权威性:……柯庆施死后,我们在成都分析死因,对使用硫苯妥钠认为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打了硫苯妥纳后,人会动,呼之也能答应,话也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