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高官的田园生活

2007年12月6日，第七届丁玲文学奖颁奖大会在湖南常德举行，《布衣刘春樵》获得了一等奖。作品还原了原中央委员、湖南省委常委、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刘春樵生前一个个感人至深的真实故事。他在位时为官正直清廉，退休后养过猪、卖过凉茶，保持着最纯朴的布衣本色。2006年4月22日，刘春樵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享年84岁。

1983年3月，刘春樵积极响应党中央关于干部年轻化的号召，主动从副省级职位上离休，回到了老家常德。

回乡时，他的妻子在农村种田，大儿子在部队当兵，两个女儿和小儿子在读初中。一家人的生活，靠他每月74.5元的离休工资维持。

不久，组织上根据有关政策，给了刘春樵5个农转非户口指标，打算解决他妻子和儿女将来的就业问题。没想到，刘春樵竟将这几个难得的农转非指标让给了别人，自己一家则依然呆在农村，过着既没田地，也没有正式工作的日子……

这样10年下来，刘春樵成了家乡人民公认的清官，可他们一家也为此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大儿子退伍后，谢绝组织上的照顾，当了一名普通的乡村电影放映员；大女儿由于生病没钱及时救治，不幸早逝；小女儿在常德卷烟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小儿子在常德纺织机械厂做临时工。此时，由于妻子依旧没有工作，子女面临着买房子、结婚和生小孩等急需大把花钱的事情，刘春樵家里的经济顿时拮据起来。

1993年夏天，刘春樵决定做点生意，以补贴家用。他在自己家所在镇转了一圈，可看来看去，总觉得很多生意都不适合自己做。怎么办?

一天下午，刘春樵在回家的途中，因为口渴得厉害，便到旁边的一户农家讨水喝。一位姓张的婆婆热情地让他坐下，端给他一碗凉茶，刘春樵喝下这碗微苦带甜的凉茶后，精神为之一振。

他想：如果把这种提神解乏的凉茶拿出去卖，岂不是既方便了别人，自己又多了一条解决家庭困难的途径?

回到家里，刘春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妻子。没想到，老伴坚决反对儿女也纷纷劝阻，大儿子更是直言快语：“这些年我们家的家境一直是这个样子。每当妈妈向您诉苦，问您能否向政府申请照顾时，您不是常说拉不下面子吗?既然这样，摆茶摊和向政府申请照顾，究竟哪样面子丢得大呀!”

家人的轮番劝说使刘春樵产生了犹豫，但不久，一个偶然的事件迫使他再次下定了摆摊的决心。

那是农忙后的一天中午，正在上班的小儿子因患急性阑尾炎急需住院治疗。刘春樵在缴纳医疗费时犯起了愁。他一时间实在拿不出这笔钱，但小儿子的病情又不容耽搁。后来，当医院领导无意中得知刘春樵是昔日的中央委员后，对其家属给予了相应的优惠，他的儿子才得到及时的医治……这件事对刘春樵的触动很大，决定还是去摆茶摊，尽可能不让自己一家成为累赘。刘春樵再次来到张婆婆家。在他的恳求下，张婆婆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制作“四季凉茶”的诀窍……一晃3年过去了，儿女们纷纷成家立业，刘春樵却依旧在摆茶摊。

此时，中央组织部和湖南省老干局领导在了解到他身患脑血栓等高危疾病后，依据有关政策，准备按照副省级待遇给他安排专车和护理人员，但刘春樵考虑到自己家住农村，不需要那样“享福”，便把组织上给他配的专车让给了市里的有关领导使用，护理人员则依旧由自己的家人担任。

正是他的人格力量对子女们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1996年6月，他的儿子和儿媳相继下岗后，都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要父亲出面做工作。

6月底，刘春樵到市里参加老干部茶话会，车子在经过市中心路段时，他看见几个妇女正在擦皮鞋。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去体验了一下。回到家里，他就把儿子叫到身边，说：“现在你下岗了，不要指望别人照顾，要勇敢地自谋职业。现在摆茶摊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倒是去市区擦皮鞋不失为一种自谋职业的好行当，你就考虑考虑吧!”他还说，只要儿子愿意去，自己还会陪他一起去。

第二天清早，父子两人来到了离家12公里外的市区。刘春樵和儿子左右相邻，他那询问路人是否擦鞋的声音也最多最响亮。后来由于刘春樵脑血栓发作急需住院疗养，他才告别擦鞋摊，让儿子一个人单干。

那年，在湖南省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刘春樵老人被特意安排在主席台就坐。

可是回家之后，他依旧来到了自己眷恋的茶摊旁，依旧按照每杯2分钱的价格卖茶。当时，很多老茶友建议：“现在物价一涨再涨，你的药茶也该涨起来了。”刘老却笑着说：“以前我摆茶摊是有赚钱养家的打算，现在我只想把它作为一种爱好，作为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同时也希望大家能从我摆摊中领会我的良苦用心，做一个勤劳、开拓进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