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松与《汉声》
从最初的英文版叫《Echo》(回声),到后来中文版的《汉声》,将近40年时间里,黄永松和他的团队一直在做田野调查,寻找并记录着还留存或已经遗失的民间文化。这本杂志的可贵在于一个一个专题深入民间工艺,日积月累,已经成为了中国传统民间艺术最权威的一个全记录。
1971年1月,英文版的《Echo》开始制作,杂志定位就是从点点滴滴搞清楚那些曾打动过黄永松的民间传统文化。而最初找选题的方法是,“听说哪里有有意思的民间工艺,我们就跑过去,边去查这项工艺的历史资料,边实地踏访。没有条理,全凭兴趣,后来才慢慢整理出5种10类56项的体系”。
中文版《汉声》的第3和4期,合起来做“童玩”专辑,集中去追寻小时候常玩的玩具,将工艺整理出来。结果,“那两期反响最大,因为童玩代表了人之初,人人都有童年”。“这时我意识到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民间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有很多是社会大众需要但是欠缺的,轻轻呼唤就蜂拥而来。”
1995年,《汉声》专与南京东南大学艺术学系合作创立了“中国民间艺术研究所”,第一项工作便是对惠山泥人考察,整理和传授。《汉声》杂志找到惠山泥人的捏塑、彩绘搭档喻湘涟、王南仙两位大师,将泥人制作工序一一记录下来,编辑整理出三千多道工序及捏泥、彩绘技法。《惠山泥人》这套书,共三册,成为即将从我们身边消失的一种文化的细致记录。“这是向老艺人致敬,我们更希望能将这手艺留住。”黄永松说,就惠山泥人这个专题而言,从策划到最后完成历时8年。“但整件事是快乐的,过程中也有苦,但更多是甘苦并存。我们的方法是边学边做,有长进就是学到东西了。这么多年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了,引用一句话就是:甘愿做,欢喜受。”
黄永松回忆,他有一位老师跟他说在现在与传统之间所要做的工作:“你要做一个肚腹,传统就像头颅,现代就像双脚,双脚拼命地往前走,是断裂的,身首异处。”黄永松认为,在现代生活中跑得越快,越要有一个丰富到足以支持跑步的肚子。
“将传统与现代衔接,并不是要社会对传统的工艺直接回馈多少,而是要给它一个可能复活的环境。”1997年秋天,黄永松去福州的苍南县宜山镇,那里还残存一种史料中记载失传千年的土布夹染技术,叫夹缬———用两块板将布紧紧夹住,放入染缸上色,被夹紧的部分就会是白色的抟,蓝白相间,染出一种漂亮的色调。在作坊里,老艺人演示了整套工艺,采访结束后说,“你们走之后,我就准备把缸打掉了,做了也没用,卖不出去”。黄永松说他当时心凉了半截———好不容易找到失传了千年的工艺,刚刚记录下来却就要真的消失了,“我们当即就订了1000条夹缬,以能够维持他一年生活的量,这样就能保证他再干一年”。《夹缬》这一册编成后,黄永松在卷首记下了这个故事,结果1000条夹缬土布很快订购一空,还有人去探询这门工艺,这个村也就成了一个旅游景点,第二家、第三家夹缬店开了起来。
“没有中国人参与的世界文化是不完整的世界文化。”黄永松说,他是越来越觉得工艺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于是,黄永松在编杂志之余,正在推动手工艺的重新启蒙。最近在宁波附近,他开始打造一个“天工之城”,计划在这里将小手工作坊集中起来,变成一个“手工作坊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