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面下的总统
本届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的参展纪录片《公民哈维尔》本身就是个奇迹：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位国家领袖，像哈维尔这样，在两届10年的总统任期里，让一台摄影机那么深地步入自己的后台。
桌上电话响了，哈维尔拿起听筒，“喂喂!”那头没声。“可能是打错了。”他念叨着把电话搁回去———这可是布拉格城堡里的总统办公室，会有电话随随便便打错么?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的参展纪录片《公民哈维尔》里，有太多类似的场景和细节，描绘这位总统是多么不像个总统。
1989年，哈维尔当选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这部影片在1992年底开工。这时候捷克和斯洛伐克已经“离婚”了，联邦不复存在，哈维尔也还不知道能否当选捷克共和国总统。《公民哈维尔》的讲述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总统选举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哈维尔已经在准备获选致辞。
“感谢政府成员的信任，推选我担任捷克共和国首任总统。”
“错了错了，”顾问在一边提醒，“你要感谢的是国会，推选你的不是政府。”
“好的，再来。主持先生，诸位国会议员……”
“站直了，收腹，领子要系得像个士兵。这是电视上，所有人都看着呢!”
“为了捷克人民的信任，我一定勤恳工作。我要做一个好总统。”
“看观众，别看讲稿。”台上的哈维尔好像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他局促极了。
面对一次内阁危机，社会民主党主席泽曼建议哈维尔下令召集四党派主席开个圆桌会议。因为这个会议有针对时任总理克劳斯的意思，哈维尔坚持要在公开召集会议前，跟克劳斯私下通个气。这在泽曼看来简直是软弱：“是时候硬气一点了，总统就是下达命令的，总统先生。”“我必须给克劳斯打个电话。不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得让他从电视上看到消息之前先知道一下。那样有点不公平。”“有什么不公平的?……”泽曼都快急了，“能再给我来杯酒么?”哈维尔下意识地起身拿过酒瓶，给泽曼斟上。“咳，我是跟您的摄影师说呢。”泽曼这才反应过来。
“哈维尔的惊人之处，在于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摄影机的存在，或者至少是不表现出来。哈维尔很快就忘记了摄影机，这点真是了不起。”影片导演库特茨基在哈维尔10年的总统任期里拍摄了约110个场合、事件。2006年接过影片剪辑任务的捷克纪录片作者扬内克说，“我们都知道，他对政治没有什么野心，是历史让他走上总统的位子。他绝不是天生的政治家，不像有些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立志走仕途。有时候他显得滑稽，但他是在努力推动自己的政见。”
哈维尔自己看过这部电影的两个版本，头一次是3小时40分钟的版本，他说他让片子里的自己给吓着了。从总统职位卸任，哈维尔除了受邀去世界各地参加活动，也重新开始戏剧创作。2007年，哈维尔完成了他20年以来的头一出新戏，戏名是《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