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隐藏的大师”(图)
顾随
1939年顾随与妻子、女儿的合影
青岛市立中学旧址
顾随被称为“隐藏的大师”,他是周汝昌、叶嘉莹等人的老师。红学大家周汝昌说顾先生是“一位正直的诗人,而同时又是一位深邃的学者,一位极出色的大师级的哲人巨匠”。这位著述丰厚的国学大师曾客居青岛,先后做过中学教师、报社总编。
顾随小传
顾随,生于1897年,卒于1960年。原名顾宝随,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河北清河人。现代作家,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教授,一代词人。
顾随四五岁时即入家塾,1915年通过了北大国文系的入学考试,北大校长阅卷时,发现顾随的中国文学水平卓异,建议他改学西洋文学。于是,顾随先到北洋大学预科专攻英语,两年后转入北京大学英文系,毕业后先后到燕京、北平、辅仁、北师大等高校执教,建国后曾担任辅仁大学中文系主任。
顾随毕生从事诗、词、曲等古典文学、佛经文学、禅宗偈语及晋唐以来书法之研究、赏析、讲授与评论,著述颇丰,造诣极深,并致力于教育事业数十年,桃李满天下,侯仁之、周汝昌、黄宗江、杨敏如、郭预衡、史树青、叶嘉莹、邓云乡、吴小如、颜一烟等专家学者当年均受教于他。
1924年初,青岛建立了私立胶澳中学(后改名市立中学,现青岛一中),聘顾随为国文教师,同时也教英文。当年7月,28岁的顾随从济南来到青岛,同来青岛的还有冯至。
教书为生生活安闲
对于当时初来青岛的情形,冯至回忆道:“1924年夏,羡季(顾随)辞去济南女子一中的教职,接受青岛新成立的胶澳中学的聘请。他邀我先到济南,然后一起去青岛度夏。我们于7月2日到青岛。我们这两个土生土长的燕南赵北人第一次看见海,非常兴奋。无论是海、是山,是花木园林以及一些建筑,无处不是新鲜的。”他俩又请陈翔鹤、陈炜谟也来青岛,都在胶澳中学任教。就这样,“浅草社”的主要成员中,除了已出国的林如稷、在济南的杨晦外,都在青岛胶澳中学了。当时,这些年轻人都已在文坛崭露头角,后来也都成为著名作家和学者。
顾随和冯至住在胶澳中学的校舍楼里。这座掩映在太平山绿阴丛中的二层德式小楼,在他们的文章中被称为“山海楼”。他们白天逛山东路(今中山路),路之尽头是栈桥和大海,海边有很多德、俄之咖啡馆,漫步街头感觉清静。他们天天去海滨洗海澡,潮退后,两人饶有趣味地捡拾蛤蜊、海螺等小海鲜,回去用水煮着吃。
顾随在青岛教书期间,游览青岛山海风光,创作了大量的诗词。
偏爱樱花纵情诗酒
1925年3月,顾随热情地邀请济南、天津等地的朋友,20多天后到青岛中山公园樱花大会看樱花。随后的信中,他便报告青岛的花期,并作词说青岛的春天来得晚,济南杏花开残、桃花将要绽放,而这里杏花、桃花均无消息。
此后,顾随几乎每天写一封信给卢伯屏。1925年5月2日的信中说:“此间樱花虽落,而桃花、海棠、藤萝、紫荆都在盛开之期。饭后散步,颇不寂寞。”5月6日信中又说:“公园中樱花虽落尽,而海棠崛起代之,令人更生花天香国之思。月下饮酒,尚未实行,会当不远矣。”那一代来青岛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和现在来青岛工作的年轻人一样,“青漂”一族,有闲暇时光,风花雪月,只不过,现如今,再无顾随那一代人写诗作词的古典情怀。
顾随几乎每天都去中山公园看花,良辰美景,没有三五知己同赏,青春年少,未免意兴阑珊。于是,5月初,顾随将樱花残瓣寄给冯至(1924年8月已离青岛赴京),冯至为此写下了一首诗——《如果你》:“如果你在黄昏的深巷,/看见了一个人儿如影,/当他走入暮色时,/请你多多地把些花儿/向他抛去!//‘他’是我旧日的梦痕,/又是我灯下的深愁浅闷;/当你把花儿向他抛散时,/便代替了我日夜乞求的/泪落如雨——”
顾随对青岛樱花情有独钟,未开时盼望开放;盛开时日日往观;衰败时无限怜惜。1926年4月25日写给卢伯屏的信中说:“此间樱花已由盛而衰,落花满地,残蕊缀枝,甚可怜。”
1926年9月13日,刘次箫、王少华、王赞臣等胶澳中学旧友在青岛顺兴楼为顾随饯行——他要告别青岛,到天津教书去了。
生活拮据仍资助学生连声慨叹“万恶的钱”
顾随在青岛教书期间,生活拮据,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文朋诗友过多,薪水用于交游;另一方面,他又出资襄助《沉钟》文学杂志。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私地帮助学生。
1926年4月15日,顾随在济南时的学生曹淑英因家庭变故,投奔顾随。顾随亲自到车站接曹淑英,还请曹淑英的旧日同学聂均相陪,将她安排在客栈中住下,并为曹淑英联系上学事宜。当年4月18日,曹淑英被安排就读于文德中学特别班——即选科生。此后,顾随负担了曹淑英的全部费用。
1926年6月,《青岛时报》慕顾随之名,聘请他做中文版总编辑。顾随在《青岛时报》开辟文艺副刊,刊登了不少“沉钟社”社友的文章。于1924年9月1日创刊的《青岛时报》,其发行人是尹朴斋,编辑部位于新泰路1号,记者多次走访,但已没有人知道顾随做《青岛时报》报人这一段旧事了。
当年7月中下旬,顾随脱离胶澳中学,搬到《青岛时报》报馆住下。这一段时间里,顾随为工作、生计忧愁,他在写给卢伯屏的信中说:“说起报馆的事情来,真是可怜。干吧,是一点生趣都没有;不干吧,往哪里去呢?”在困苦中,顾随大发感慨:“不过我半年以来,才知道钱中用。做事只想着拿钱。钱哪!万恶的钱哪!为了它,《沉钟》几乎沉到深渊!为了它,我的朋友曾经当华宴而落泪!为了它,老顾(我)无日不遭家庭的白眼!万恶的钱!我几时能看见你水流一般来到手中,又尘芥一般铺在脚下呢?”
1927年10月7日,顾随在写给卢伯屏的信中也有一段有关“金钱”的议论:“弟方知金钱之力至大,文人之末路,志士之失节,贞妇之卖淫,皆金钱所致,可叹,可叹!”这样的感慨与莎士比亚的关于“金钱”的感慨相似,都是一个哲人在尘世的折磨里,饱经沧桑后痛苦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