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智断淫僧案的经过
北宋仁宗年间,福安县城内住着兄弟两人,分家几年后境况各异。哥哥章达德一副穷书生脾气,坐吃山空,越来越贫寒。好在妻子黄蕙娘勤劳节俭, ?”玉姬听罢,沉痛地长声叹息。
玉姬回到家中,面对慈母沉默无语,显得心事重重。“牢内有特殊情况吗?女儿为何比往日加倍忧愁?”蕙娘问道。“父亲说,县太爷逼他交出人头,答应交了头就放他出狱。可是这人头哪里去寻呢?我想,为使爹爹免受苦楚,还不如你将我的头割下,当作婶娘的头交去,以尽女儿的孝道。”玉姬这样对母亲回答道。
母亲听后陡然一惊,赶紧捂住她的嘴说:“千万不要讲这样的傻话。你已长至十六岁了,我正托媒给你找个富裕人家,多索些聘银,或许这对父亲雪冤的事有些帮助。”
玉姬边泣边继续说:“父亲牢中受苦,母亲在家挨饿,我安忍独自出嫁而贪求饱暖!聘银耗费尽了,哪里再来钱?既作了他人的媳妇,哪里还容得我再去救爹爹?我已经决定了,娘就待我睡时将头割下吧。求您了,我今生不能侍奉您老,来世再报您养育之恩吧!”“我的儿啊,你千万别……”蕙娘一把将玉姬搂到怀里,泪溢满面,声音嘶哑:“你父亲没有杀害你的婶娘,相信老天终会作主。再说,你是亲骨肉,我怎舍得动手做那种事!千万别说那些断头话”。
这一夜,母女俩谈及此事,相叙不眠,泣不成声。窗外,风习习,雨凄凄。不料,尽管母亲提防甚严,玉姬仍趁其一不留意,于次日晌午悬梁自缢了。见此情状,蕙娘哀痛欲绝。把玉姬抱下来后,一直坐守到晚上二更时分仍泪流不已。
她知道,爱女这样做是出于至孝,她的容颜很安详,似乎抱定了要实现自己的遗愿。几经踌躇,还是决定先焚香祝祭,祈天福佑,随即又铺褥盖衾,端详良久,蕙娘强忍悲伤,拿起刀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终颤抖着手,连砍多次,含泪费力割下了女儿的头,并包裹好,次日送到了县衙。
尹皓午间打开包裹一看,既惊且喜,在寓所踱步寻思:时过月余,头颅理应朽腐或变质,何故此头肉血鲜红?他虽有所疑,但随转疑为喜,即刻召来手下师爷,暗地作了一番商议。过了几日,尹知县将细心推敲的呈文,连同附有供词的卷宗,以及头颅、凶器等物证,派吏员一并递交包大人。
囚犯章达德,亦同时押解至州,禁系候审。包拯细阅文卷,对其中疑点已经察觉。尤其面对女尸首级,看见血迹实干紫色,沾满了泥土,却肤肌柔软且无异臭,即完全断定乃作伪所致。
章达德跪伏堂前,不敢抬头。在“明镜高悬”匾下,巡按大人俯视人犯,本欲逐一问讯案情始末。片刻,忽勃然面呈怒色。”大胆囚徒,为何又杀一命,罪上加罪!”
“不、不,小民交出陈氏头颅,乞求开恩。”
“人头乃是新斩,还敢抵赖。快讲,它来自何处?”
“这是贱妻黄氏所得,据说……”。
“传黄氏!”黄蕙娘押到,虽经拷讯,唯哭泣不已,屡次欲言又止,始终难以启口。包拯见状,宣布退堂,改日再审。
日后几天,包拯分别传讯陈大方、徐妙兰以及老仆等人。陈大方所述情形,仍与过去相同,但辨认出蕙娘交的不是顺娥之头。老仆告知,主人被害的前一晚,他未发现院里有响动;当天早晨洒扫完毕,忘插大门门拴,也没见和尚何时进院。妙兰看见人头,立即肯定是玉姬身亡,一阵哽咽哭泣后,便说她曾听见东院隐隐传来哭声,又证实母女俩一向和好,绝不可能是蕙娘杀害亲身骨肉。
包公仔细的审视头颅,察觉脖项上有绳索勒过的痕迹。女儿自缢,何故割头冒替?其头新割,又何故血干沾泥?真正凶犯是谁,陈氏头骨现在哪里?和尚为何未进门即呼”章娘子”?包拯在驻地的书房里来回踱步,思来想去,连串的疑问萦绕脑间。
突然,他想到,黄氏既然已说明割交头颅的原委,尹皓违枉欺诈的行径就暴露无遗。于是他当即下令摘去该知县的乌纱帽,囚禁狱中待奏报论处。同时,让随从召蕙娘到侧厅,暗地相告,要想其夫获释,擒得真犯,必须想办法帮助官府侦察。黄氏听罢,有些为难,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应允了。
次日,黄蕙娘不顾酷暑,前往宝光寺许愿,祈神灵保佑。踏入寺门,即见一块“三宝殿”大匾。殿前站了个小僧,有两位香客从殿内走出。她来到神龛下,接过另一小僧递给的几炷香,点燃后插入炉里。对着大佛,边叩拜边暗地祝祷,求佛相助,尽快找到顺娥的人头,以解夫君厄难。
刚准备去掣签占卜,就看见一个身披袈纱的僧人,微笑着站在签筒跟前。他年纪四十上下,面色黑红,眼珠咕噜乱转。黄氏心想,这或许就是一清禅师吧。
“善哉,阿弥陀佛!”略略欠身,就示意请从签筒中抽取签牌。黄氏伸出纤纤细手,将抽的签条交给僧人。僧人告知此签“吉”,签辞为“”,乃“往大来,所失小而所得大也”。蕙娘嫣然一笑,道了个万福。和尚说:“庙外炎热,施主用完午膳再走不迟。”蕙娘答道:“今日家中有事,以后会常来求大师关照。”
不几天,蕙娘又到宝光寺祝祷,磕罢头,交毕香钱,坐下歇息片刻,与一清多说了些话,仿佛相互熟识甚久。对方挽留用膳,而蕙娘仍借故告辞。
第三次敬香,天气酷热难当。蕙娘留下进餐。在大殿后一间宽敞的屋里,小僧端上四盘素菜和一碗清汤后离去。蕙娘请一清共同用饭,一清竟连称:“不便、不便”。只坐于桌旁嬉笑搭话。“子何愁无夫?凭你的姿色,再找个如意郎君岂不更好!”“我的夫君死罪已定,尚未伏刑,有谁敢讨我这囚犯之妻?”“唉,你若肯与我好,保管终生丰衣足食,不嫁人何妨。”“师傅乃出家之人,这恐怕不妥。”
说话间,饭已用完。一清僧把她引入里屋,请黄氏便榻稍事歇息。嘴上如此说,自己却不退出屋去,反而顺势坐到床边,靠近妇人,死盯住单衫开口处的半露酥胸。蕙娘向左挪动,和尚竟挤至身旁抓住右手,满脸堆笑,求交鱼水之欢。
“大师放尊重些!”蕙娘抽出手,站起身,佯作嗔怒。“日不从也得从。”和尚上前再用力按住双肩,但被推开。
此时一清竟举起刀来,喝道“从就杀了你。过去有人敢反抗的,我便捅死后割下她的头,你难道不怕吗?”
蕙娘甜甜地笑了,娇声说:“大师别吓我,看你那样斯文,怎敢杀人?”
“乖乖听话便无事,否则……”和尚放下刀,也笑了笑。
“你说敢割人头,把人头拿来看看我才信,才肯依你。”
“真是个乖巧的心肝儿。先依了再看吧,洒家性急着呢。”
“偏要先看,看后休说这次任你受用,终生相好也情愿。”
这个一清和尚听了心里痒痒的。告知那也是个到寺焚香的女子,因执意不从而杀了她,现在头藏在三宝殿后面。又讲你只要终生跟我,自己今后再不会分心别人乃至屠戮生灵。边说边引蕙娘来到一棵大槐树前,戳破根部一个泥封的树洞。和尚一探身,即从洞内拿出个包裹。打开一看,虽然只剩头骨,蕙娘还是认得,发结上那根簪子和裹头的衣服正是顺娥之物。她表示恶心,让赶快放回原处。
和尚草草的把树洞用草盖住,就向那间屋走去。蕙娘刚跨入门,却听身后“呀”一声,好像有重物倒地。原来,两个由侍卫妆扮的轿夫早藏于暗处,见人头已经找到,便同时尾随恶僧,伺机扑上去将他击倒。捆住手脚,搜出凶器,立即押往包拯府衙。
升堂审讯,和尚就直呼“命”,不停的给包拯磕头。他招供说:“那天一早去章达道家诵经,见大门虚掩,就直奔陈顺娥房内。本以为娘子平时言语温柔,是对自己有意,便上前低声要求成就好事,不想顺娥严厉斥责,骂其为衣冠禽兽,并要出外呼叫邻院大伯。这时和尚立刻就抽出到来把她砍死了,随手取得房中一件衣服,把包好的头颅藏于经担之内。想要溜走时,听见厨房有动静,于是转身面向正厅,高声叫喊章娘子,从而给人造成刚进院的错觉。
包拯令罪犯在供状上画押后,当即宣判处斩。章达德释放出狱,和蕙娘抱头痛哭,感激巡按御史深恩大德。
包拯还决定,让新任知县给陈顺娥、章玉姬立建牌坊,并分别赐匾,其辞为“慨完节”、“容全孝”。另将章达道宅院改作贞孝祠,其田产一半入祠供祭祀费用,所余部分归章达德掌管。这桩人命奇案也就至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