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中作为国民党将领,其实与国产党人士多有接触,内战时期也坚持国共两党和平共处才会促成和平解放。然而一场大火却让他和郭沫若起了矛盾,郭沫若无论如何都不肯与其和好。
13日凌晨2时,副官王建成叫醒张治中,报告说:“城内很多响声,已经起火。”原来误传日军已至,军警仓促放火。其实,此时日军离长沙还有200多里路。为实行焦土政策,消防局将所有消防车里的水空干,换成汽油,突生大火自然无法灭火,只得任由火势蔓延,越烧越大,烧遍全城。这场大火连续烧了5天5夜。长沙城90%以上的房屋被烧毁,地面文物几乎荡然无存,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当时长沙人口约30万,加上躲避战乱的外地人一共约50万,可在这场大火中死亡的就多达3万多,包括4千多名本该为国杀敌的官兵。大火共造成10多亿元的经济损失。起火当天,国民政府电报的代码是“文”,大火发生在深夜,故史称“文夕大火”。
当夜,中共领导人周恩来、
叶剑英等人都在长沙,因转移及时未有大碍。
郭沫若也在长沙。他是这么描述这场大火的:“车至城郊关帝庙前,极目远望,根本不见长沙踪影,惟有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显然火势还在蔓延。”
关于这场长沙大火,作为亲历者,郭沫若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放火烧长沙,是张治中、潘公展(时任省政府秘书长)这一竿子人的大功德。他们想建立一次奇勋,摹仿库图索夫的火烧莫斯科,来它一个火烧长沙市。”他又写道:“他(张治中)完全是贪图功名,按照预定计划行事。他把陈诚(时任战区司令长官)蒙着了。十二日的当晚甚至扣了陈诚的交通车。他把
周公(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蒙着了,竟几乎使周公葬身火窟(周恩来、叶剑英、
李克农等
一行当夜极为艰难地撤出长沙市区)。他满以为敌人在进军,这样他便可以一人居功而名标青史,结果是一将功未成而万骨枯!”
长沙大火是张治中一生中最大的恶梦,他很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郭沫若作为新中国的文化旗手,他的看法,张治中就更加在意。可郭沫若非但没有为张治中脱罪,反而有鞭挞之意,张治中自然十分不悦。他于1959年1月7日提笔给郭沫若写信。他写道:“您这种对我残酷无情的描述是与当时事实完全不符合的。不知您真是不知情而出诸推测,还是对我别有成见呢?”随后,张治中讲出了他所知道的实情,并逐一纠正郭文中的错误。比如:“大火后负责执行责任的人酆悌、徐琨、文重孚三人都被枪毙。您说:‘三个人死的时候都喊冤枉,大骂张文伯(是白不是伯)。’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决没有此事。”再比如:“您说:‘他把周公蒙着了,竟几乎使周公葬身火窟。’更与事实不符。12日晚上我还和恩来先生通过电话,请他在13日中午吃饭谈话。大火后我发表告民众书,恩来先生还字斟句酌地为我修改了许多地方。我绝没有欺骗过朋友,更没有存心陷害过朋友。”最后,张治中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至于您是不是应该在《人民文学》上作一更正,又如印单行本时是不是应该删改,这就听您的善意斟酌了。”
三天后,郭沫若回信说:“我说:‘放火烧长沙,是张治中、潘公展这一竿子人的大功德,他们想建立一次奇勋……’并不是专指您一个人。”言下之意,我说得没错,只是你太敏感了。让张治中吃了个软钉子。
张治中心有不甘,再次去信据理力争。他写道:“如果是我拟的计划而蒋加以批准,这就变成我主动而蒋被动了。事实上是蒋主动而我被动的,这显然有实质上的差别。”这次郭沫若的回复只有短短的三四行字,还尽是些客套话,最后以“您的信实在是宝贵的史料”为两人的争执画上了句号。张治中,字文白,连这都写错,郭沫若肯定不是粗心大意。他固执己见,不肯让步,其实另有隐情。
解放后,张治中说他这么做是“特为左翼文化人士开辟了一个租界”。可郭沫若并不领情,文工委的作用和功能完全无法与第三厅相比。于是,两人便产生了隔阂。
《洪波曲》写于1948年,其时郭沫若当然不会为张治中美言。十年后发表时,郭沫若依然余恨未消。张治中知道事出有因,第一次写信给郭沫若时就哀求道:“希望您原谅我,消除过去的芥蒂,让我们和好如初吧!”郭回复说:“以往的历史并不是您我之间个人的问题。”郭沫若之所以说出如此重的话,其实就是告诉张治中咱俩之间属于阶级矛盾,没有调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