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宗既然有小太宗的美称,证明其有一定的政治作为,唐末诸帝中,宣宗是值得称道的一个。纵观宣宗大中年间,政治相对清明,社会也较为稳定,宣宗本人也能够厉行节俭,能于任事,赏罚有度,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宣宗名
李忱,宪宗的第13子,穆宗的弟弟,敬宗、文宗、武宗的叔叔,被封为光王,即位时已37岁。史载他“外晦而内朗,严重寡言,视瞻特异。幼时宫中以为不慧”。自幼生于深宫之中,又眼见安史乱后宦官专权,父皇为宦官所杀,其少语寡言之性格亦可察其缘由。宣宗“历大和、 会昌朝,愈事韬晦,群巨游处,未尝有言”,曾被文宗、武宗戏称为“光叔”事实上,这正是宣宗韬光养晦之权谋。正是他木讷寡言,貌似憨厚,因而得以被宦官拥为皇帝。
及宣宗即位,“太叔见百官,哀戚满容;裁决庶务,咸当于理,人始知有隐德焉。”那么,宣宗到底是怎样“咸当于理”的裁决庶务,从而使后人皆思大中之政的呢?宣宗即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贬斥武宗重臣李德裕。“宣宗素恶李德裕之专”,即位后便将李德裕调离中枢,而后将其先贬为潮州司马,后又贬死崖州司户。随着,李德裕的死去,唐代有名的“牛李党争”也告一段路。不过,宣宗贬斥李德裕是利是弊,无法一概言之,下文将加以详细分析。
武宗灭佛是佛教史上的大事,佛教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劫难。宣宗即位后停止了灭佛举措,恢复了僧、尼应有的地位和待遇。但他又开启了另一措施,那就是打压道教。武宗灭佛而兴道,宣宗即位后,“杖杀道士赵归真等数人,流罗浮山人轩辕集于岭南”。
吐蕃与唐王朝的关系时好时坏,至唐中晚期成为唐朝政权不稳定的一个因素。吐蕃不时入侵唐朝腹地,给社会安定以及人民的生产生活都造成极大的影响。自
唐武宗以来的吐蕃内乱,削弱了吐蕃的实力,到唐宣宗初年.吐蕃据有的秦(今甘肃天水)、原(今甘肃固原)、安乐(今宁夏中卫)三州以及原州七关,归附了唐朝。大中五年二月,沙州义士张义潮遣其兄义泽 “以瓜、沙、伊、肃等十一州户口来献,自河、陇陷蕃百余年,至是悉复陇右故地。”这是宣宗时期对少数民族取得一重大胜利。
由于宣宗历经宪、穆、敬、文、武,眼见宦官为祸,且其父宪宗为宦官所杀,“自即位以来,治弑宪宗之党,宦官、外戚乃至东宫官属,诛窜甚众。”不仅惩治,对于外朝官员他也加以整治。宣宗赦免了甘露事件中除李训、郑注外的其他涉案人员。对于高等官职的授予,宣宗极为慎重。史载“上重翰林学士,至于迁官,必校岁月,以为不可以官爵私近臣也。”对于文士,宣宗则非常优待。《旧唐书》说他“每山池曲宴,学士诗什属和,公卿出镇,亦赋诗饯行。”其以上举措,对于澄清吏治是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有“小太宗”之称的宣宗在纳谏一点上,亦足以媲美先祖。《资治通鉴》中有这样的记载:“上欲幸华清宫,谏官论之甚切,上为之止。上乐闻规谏,凡谏官论事、门下封驳,苟合于理,多屈意从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读之。”另外,宣宗朝有大臣曰魏谟,乃是唐初魏征之后,“谟为相,议事于上前,它相或委曲规讽,谟独正言无所避。上每叹曰:‘谟绰有祖风,我心重之’。”作为帝王,宣宗能够纳谏至如此,足见其英明之处。
从个人角度来说,宣宗也是一个好君主。《旧唐书·宣宗纪》里的“史臣曰”部分有后世史官对宣宗这样的记载:“上宫中衣浣濯之衣,常膳不过数器,非母后侑膳,辄不举乐,岁或小饥,忧形于色。虽左右近习,未尝见怠惰之容。与群臣言,俨然煦接,如待宾僚,或有所陈闻,虚襟听纳。……宫人有疾,医视之,既瘳,即袖金赐之,诫曰:‘勿令敕使知,谓予私于侍者。’其恭俭好善如此。”或许史官之言不无溢美,但何以此等赞誉只见诸宣宗本纪?由是可以看出宣宗之待人接物亦值得称赞。
因此,史载“大中之政有贞观之风”之言应该不为虚言。但是,宣宗所处时代为唐末世,纵使宣宗之政有贞观遗风亦无法挽大厦之将倾,更何况宣宗之为人为君也有其短柄。
上文谈到宣宗即位之处便将武宗重臣
李德裕贬斥,结束了牛李党争。但是,李德裕作为有唐一代功勋卓著的政治家,其功则大于过。宣宗贬斥李德裕之后多用牛党成员,可是牛党亦与李党亦不过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本无大差别。范祖禹曾论及李德裕,说他“为唐贤相,大中以后无能继之者”,且“
牛僧孺、李宗闵之党多小人,德裕之党多君子”。《新唐书·宣宗纪》中亦有言:“武宗用一李德裕,遂成其功烈。”由此亦可看出李德裕之为相于唐室有功,而为宣宗所罢,实为一大憾事。
宣宗在问道求生方面,亦有其先祖之风。当时名道轩辕集曾到长安,宣宗向他问长生之术,并要将其留于宫中,但轩辕集坚持要求还山而罢。宣宗为长生而食丹药,并且最终因服丹药过多而死。有唐一代,自太宗而到武宗,“惑于方士而饵药以败者六七君,皆求长生而反夭其天年”。但宣宗未能以此为戒,反而步先祖之后尘,不能不让叹息。
宣宗之为帝王,其权术乃有过人之处。他能够很轻松地驾驭群臣,而使之驯服。宣宗临朝,时而严整,时而悦然,并且警告群臣:“卿辈善为之,朕常恐卿辈负朕,后日不复得再相见。”宣宗时期备受宣宗宠幸的宰相令狐绹曾说:“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每延英奏事,未尝不汗沾衣也!”对此,范祖禹有这样的议论:“宣宗视辅相之臣礼貌虽恭,而心实防之,如遇絮吏,唯恐其欺也。拘之以利禄,惮之以威严,故所用多流俗之人,而贤者不能有所设施。”诚然,古有大治者,必须君臣一心,上下修好,而宣宗乃以利禄、威严驾驭群臣,则非贤君所为也。在另一点上,范祖禹亦认为宣宗缺少帝王之才。史载宣宗博闻强识,宫中洒扫之人的名姓皆能记住,曾经因为奏疏中有“渍”字误写为“清”字,将企图蒙混过关的官员贬谪。范祖禹认为:“宣宗抉擿细微,以惊服其群臣,小过必罚,而大纲不举。欲以一人之智,周天下之务,而不能与贤人共天职也。”
立皇储这一事是宣宗帝王生涯的一大败笔。宣宗喜欢三子夔王滋,而不喜长子郓王温,所以迟迟不立储嗣。因而导致宣宗死后宦官王宗实、亓元发动政变,将宣宗遗命宦官王龟长、马公儒、王居方全部杀死,拥立郓王即位为帝,是为懿宗。对此后人曾这样论之:“宣宗不惩其祸(指宦官拥立皇帝),而以委之,盖以宰相为外臣,宦者为腹心,溺于所习,而不自知其非也。安在其为明哉!”正是由于宣宗在立储问题上迟疑不决,加之临终前竟托孤宦官,导致了这一政变的发生。
宣宗在位期间,唐朝的政治、社会优于晚唐其他诸帝。史载“洎大中临驭,一之日权豪敛迹,二之日奸臣畏法,三之日阍寺詟气。由是刑政不滥,贤能效用,百揆四岳,穆若清风,十余年间,颂声载路。”由是观之,不能不让人赞美宣宗之为政。当然,宣宗作为帝王,亦有一定的缺点和不足,如问道求长生、疑忌群臣等。但瑕不掩瑜,宣宗之为政十四年对于延缓唐朝的灭亡是起到一定的作用的,其为君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