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描述江青被捕现场:江青没有丝毫慌乱
山南慕北 2016-09-20
马晓先在20 世纪60年代初到北京医院工作。“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她被抽调到一个医务工作小组,进入中南海。1974年,受组织委派,她担任江青的护士长,后参与了粉碎“四人帮”的行动。30年来,她对自己过去的工作始终缄口不言,直到2003年,笔者为撰写《共和国第一代领袖的保健群体》一书找到她时,她才第一次追溯起那些鲜为人知的往事。现将我们在交谈她担任江青护士长期间往事的记录,撷选出一部分,刊登如下。
三
访:1976年的10月6日这一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请您回忆一下江青被抓时的情况。
马:我记得10月6日是个星期四,那天不是我值班。大约是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按张耀祠的说法是约8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洗衣服,脚上只穿了一双拖鞋。忽然,中央警卫团的团长张耀祠来到我身后。
我看见他时还说:“呦,张团长怎么来啦?”张耀祠说:“有点事,你跟我来一下。”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就说:“今天不是我的班啊。” 他说:“那也得让你去一趟。衣服就别洗啦,快去换换衣服,换换鞋。”当时不知是怎么的,这么匆匆地被他叫走,分明地感到有些异样,但内心却一点也没有感到突然和惊异。
我跟着张耀祠走到江青所住的中南海201寓所的外门,就看见有几位全副武装的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这种情况是以往在江青身边从来没有过的。我感到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但我仍然没有产生特别意外的感觉。
当然,看到这种阵势,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思考。我记得刚到钓鱼台,被安排到江青身边工作的时候,江青曾经对我说过大致这样的话:你们到我这来工作,要有思想准备。我要不就上去,干一番大事业;要不就可能成为阶下囚。我此刻下意识地感到,江青当初所预计的那第二种情形降临了。
这时,张耀祠吩咐那些全副武装的军人守在外面,而让我和高云江、黄介元、马盼秋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进到房间里面。这时,我想起了此刻在江青这里值班的护士应该是江慰琴。
进了江青的办公室后,我看见江青正坐在沙发里。通常江青在办公室的时候,就习惯这样坐在沙发里,把脚放在跷脚墩上。张耀祠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江青,我接到华国锋总理电话指示,你现在还进行分裂党中央的活动,党中央决定将你实行隔离审查,马上执行。你到另一个地方,你要老实向党坦白交代你的罪行,要守纪律。你把文件柜的钥匙交出来。”
张耀祠自己回忆说:组织上交代的说辞中,并没有“你现在还进行分裂党中央的活动……你要老实向党坦白交代你的罪行,要守纪律”。这是他自己临时加进去的。
在张耀祠向江青宣布那段话的时候,江青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表面上没有显出慌乱,但她的内心绝不可能是平静的。她等张耀祠把话说完,轻轻地说:“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张耀祠就把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青听完张耀祠第二次宣布了中央的决定后,才站起身来。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入一只牛皮纸信封里,折好口,拿钉书器钉好,用铅笔写上“华国锋同志亲启”,然后交给了张耀祠。
这一连串的动作,江青做得不紧不慢,看似镇定自若。在这之后,江青提出要上一下卫生间。卫生间就在办公室的边上,张耀祠同意了,江青走了进去。张耀祠立即要我把江青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这里。
因为1976年的江青曾频繁地离京外出,去天津、去小靳庄、去大寨、去昌平等地,所以我们为她准备好了一个箱子,放好了出行常用的必备用品。每次出发,只要把她身边的东西稍稍一敛,十分钟之内肯定能够动身。每次从外地回到北京,我们也是先把箱子里的东西准备好,这样哪怕是第二天就再度出发,也能拿起东西就走。所以我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江青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然而,当我把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江青还没有从卫生间里出来。张耀祠也觉得时间长了点,就让我进去看一看。我进卫生间一看,江青正坐在那里愣神,显然她在思考着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就出来了,江青随后也出了卫生间。
我们一起离开了江青的办公室,我和江青坐上了一辆大红旗轿车。我记得轿车好像在地上走了一段,就驶入了一条地下通道,我也不记得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到一个安置江青的预定地点。那是一座地下建筑,她在那里住了半年之久。
访:在许多叙说10月6日有关粉碎“四人帮”行动的文章和书籍中,都说江青被拘禁的当天晚上,是在中南海内的某处地下室里度过的,而且有的文章还言之凿凿地说,江青只在中南海某处的地下室里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被押解到了秦城监狱。现在听了您的叙述,说明以上说法都是猜测的,都是没有事实根据的。
另外还有一事我想请教。我在帮助原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副局长邬吉成撰写回忆录时,因为也涉及10月6日的逮捕“四人帮”的行动,曾参考了张耀祠写的《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回忆毛泽东》一书。在张耀祠的回忆录中说,对江青实施拘禁审查任务时,他是和当时的中央警卫团副政委武健华一起去的。可是,邬吉成对我说武健华在怀仁堂这边,参加了对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三人的拘捕行动。当时邬吉成就在怀仁堂外面,负责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等人的随行人员的安置。他亲眼看见武健华进了怀仁堂;而且当怀仁堂内的行动结束后,武健华从怀仁堂出来,还要邬吉成给张耀祠打电话,问江青那边的行动结束了没有;接着他俩一同到王、张、姚等人随行人员的休息处,向他们宣布了有关决定。
看了张耀祠的回忆录,又听了邬吉成的叙述,两人的回忆,必有一人出现了偏差。大约是2003年初夏,《中华儿女》杂志发表了武健华亲身经历粉碎“四人帮”行动的回忆文章。他回忆说他参加的是在怀仁堂这边的行动,并披露还是由他向姚文元宣布的中央有关决定。他还追忆了在怀仁堂内的行动完毕后,他和邬吉成一起向王、张、姚等人的随行人员传达有关事项的情节。可是在他的回忆文章里,也用了和张耀祠差不多的笔墨,叙述了拘禁江青的过程,又让人感觉他对江青这边的行动也相当知情。
因此,我想请您仔细回忆一下,武健华究竟有没有参加你们这边的拘禁江青的行动?
马:我清楚地记得,武健华当时并没有到江青这儿来,他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当时我们这边在现场的领导,只有张耀祠一人。
访:那怎么武健华的回忆文章,怎么能对拘禁江青这边的行动有那么详细的描述呢?他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呢? 马:哦,在武健华写回忆文章期间,曾向有关的人员询问过我们这边行动的情况,他还向我询问过相关的问题。如果他当时在场的话,就没有必要向我们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