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如懿,乌拉那拉氏(阳历1718年3月11日-1766年8月19日)
乾隆帝的第二任皇后,《清史稿·后妃列传》中记其为“皇后乌喇那拉氏”。赠一等承恩公、佐领那尔布之女,满洲正黄旗人。
乌拉那拉氏,生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二月初十日,比乾隆小七岁。雍正年间(约雍正十一年即1733年),雍正皇帝赐册乌拉那拉氏为宝亲王弘历侧福晋,当时乌拉那拉氏15岁。
在乾隆的后妃中乌拉那拉氏是惟一敢于同皇帝的淫威抗争的女人,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即使她死去,也没能收回尊严,她成了清代唯一一位没有谥号的皇后,也是清代唯一一位死后以皇贵妃礼葬入妃园寝的皇后。
乌拉那拉氏的父亲并非朝廷重臣,只是佐领,既无子嗣又没有资历的少女乌拉那拉氏却被雍正直接册封为侧福晋,这之间的天壤之别很有可能是家族背景决定的。可是后来居上的乌拉那拉氏得到的却只是面子上的体面,她的青春完全在守活寡中度过了。
一、守了19年的空房
乌拉那拉氏从嫁给弘历开始,弘历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如果她没有雍正给的侧福晋封号,只怕她的日子会更凄凉。然而也正是有了这个封号,她的地位也更尴尬。
就在乌拉那拉氏嫁入王府的第二年,即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宝亲王弘历向雍正请封,将高氏于使女中超拔为宝亲王侧福晋——这才是弘历的本心,如果两个侧福晋的名额都可以由他自己做主的话,那么肯定没有乌拉那拉氏的份儿,因为生育过两个孩子的格格富察氏无论是子嗣还是资料都比她强得多。所以,乌拉那拉氏的存在,不仅仅是给弘历增加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是一个他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待见的女人,这比视而不见更尴尬。
在乾隆二年(1737年)十二月初四,时年只有19岁的乌拉那拉氏被封为娴妃,是当时除了已故的哲妃富察氏之外的二位妃主之一,地位次于贵妃高氏,与纯妃苏氏并排在后宫第三位,唯一不同的是,苏氏在雍正十三年乾隆登基之初诏封为纯嫔,到乾隆二年正式册封时被晋为纯妃,而乌拉那拉氏初封即为娴妃。乌拉那拉氏是弘历潜邸的这一批妃子中最年轻的一位。
表面上,乌拉那拉氏得到了相对高的名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乌拉那拉氏和高氏同为侧福晋,而高氏却得到了贵妃的封号,乌拉那拉氏却和比自己低微的格格富察氏、苏氏同为妃,这在本质上是一种怠慢。而后宫连续十年的生育情况更说明了这一问题:纯妃苏氏、嘉嫔金氏、愉贵人珂里叶特氏这些比她年长的潜邸旧人接二连三地生育,而乾隆依然没兴趣对年轻的娴妃掏JJ。
乾隆十年
元旦,贵妃高氏旧病复发,正月二十三晋封为皇贵妃,为给皇贵妃祈福,乾隆同时进娴妃为娴贵妃、纯妃为纯贵妃,当然,还有那位去世的哲妃富察氏——被追封为哲悯皇贵妃,等于和高氏并列。(这也印证了之前的说法——如果当初王府两个侧福晋的名额可以由弘历自己做主,他一定会给格格富察氏。)
这一年,娴贵妃乌拉那拉氏27岁,嫁给弘历的第十二个年头,青春的消耗就换来个贵妃的头衔,和纯贵妃并列倒也罢了,而且还是打了折的——当初册封高氏贵妃时,高氏享有了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而册封娴贵妃,纯贵妃,这些由妃嫔逐步晋升上来的贵妃时。乾隆以“初封即系贵妃,与由妃嫔晋封贵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贵,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晋大臣命妇的叩头。由妃嫔逐级晋升贵妃的则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贵妃的典礼”为由取消了娴贵妃、纯贵妃的所享公主福晋命妇齐集叩头的大典。
之后的三年,和乌拉那拉氏并列的纯贵妃苏氏、皇后富察氏、嘉妃金氏以及新来的舒妃叶赫那拉氏相继生育,并且嘉妃在这期间也被晋为嘉贵妃。娴贵妃乌拉那拉氏此时成了三个并列的贵妃里唯一一个没有孩子的,乾隆之所以不碰她却又不让她落后的理由恐怕仅仅是因为她是先皇钦赐的侧福晋,这绝不是给她面子,而是给先帝面子。
乌拉那拉氏开始生育第一个孩子是在她34岁那年,这不是因为乾隆爱上她了,而是因为当时她已经是皇后——如果她不是皇后,乾隆也断然不会考虑和她生孩子的事情。
二、注定的不幸
乾隆十三年(1748年)三月十一日,孝贤纯皇后崩,同年七月初一晋娴贵妃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乾隆十五年(1750年)八月初二,册立皇贵妃为皇后。
乌拉那拉氏皇后的命运,其实在她成为皇贵妃、摄六宫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以悲剧收场——她在乾隆心里永远都不是皇后,乾隆心中的皇后、他自己认定的妻,只有富察氏。
早在富察氏去世的那年的七月,册封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时,乾隆就十分不情愿。他在诗中坦率地写了这样一句:六宫从此添新庆,翻惹无端意惘然。又自注道:"遵皇太后懿旨册封摄六宫事皇贵妃礼既成,回忆往事,辄益惘然。"(《御制诗二集 卷九》) 那一年,皇贵妃乌拉那拉氏30岁,乾隆37岁。
就这样,乌拉那拉氏在皇贵妃这个位子上被乾隆拖拖拉拉迁延了两年——也就是到了富察氏去世两年后的乾隆十五年的八月才被正式册立为皇后。这一年,乌拉那拉氏已经32岁。
如果乌拉那拉氏没有成为皇后,或许她会在后宫一个很高的位分上终老一生,但是她注定躲不过。因为皇后之位所牵连到的政治利益注定了要她来接任。
关于乌拉那拉氏被册为皇后,应该是孝圣宪皇后(当时的皇太后)和乾隆权衡各种政治势力之后的决定:皇后必须出自满洲上三旗——这是政治上的必须条件,当时宫中只有乌拉那拉氏是满洲上三旗大族出身,并且在后宫中有相当的资历和位分,所以当时符合皇后标准的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人,特别是乌拉那拉氏是雍正钦赐的侧室福晋,这一点决定了她优于所有同时期的嫔妃。这在皇太后命乾隆立乌喇那拉氏为皇后的懿旨中说的非常清楚:
“皇后母仪天下。犹天地之相成。日月之继照。皇帝春秋鼎盛。内治需人。娴贵妃那拉氏、系皇考向日所赐侧室妃。人亦端庄惠下。应效法圣祖成规。即以娴贵妃那拉氏继体坤宁。予心乃慰。即皇帝心有不忍。亦应于皇帝四十岁大庆之先。时已过二十七月之期矣。举行吉礼。佳儿佳妇。行礼慈宁。始惬予怀也。钦此。”
乾隆的回应是:
“朕以二十余年伉俪之情。恩深谊挚。遽行册立。于心实所不忍。即过二十七月。于心犹以为速”。因与前妻感情深厚,乾隆觉得皇后刚去世不久,尚在大丧期间就册立新后,“心有不忍”,即使过了二十七月仍然觉得太快。
不仅如此,乾隆在立后之前特地乾隆静安庄向前妻告知此事,并为此大大解释一番,他说与先皇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是我的夙愿,续弦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呢,必定要有人孝顺太后,下率九位,这是一个要缺,不容虚置。
三、4:33=暖:凉
在那拉氏成为皇后初期,乾隆与她的感情仍是比较淡薄的,具体体现在乾隆仍经常作诗怀念前妻,比如在他四十岁生日那天,大家都在为“中宫初正名偕位,万寿齐朝衣与冠”而庆贺,乾隆却“有忆那忘桃花节,无言闲倚桂风寒”(《御制诗二集 卷二十》)。在那拉皇后陪同他去真定行宫时,乾隆也想起旧人:“劝餐非昔侣,举案是新缘",并自注:丙寅年来此孝贤皇后相随。(《御制诗二集 卷二十 真定行宫晚坐叠旧韵》)
乾隆对那拉皇后的态度发生转变是在乾隆十六年,那年三月十一日,是孝贤皇后三周年日,正赶上首举南巡江浙,乾隆与那拉皇后奉皇太后驻跸杭州圣因寺行宫,皇帝在悼念孝贤皇后的一首诗中,无意地流露出对那拉皇后的内疚:
独旦歌来三忌周,心惊岁月信如流。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
圣湖桃柳方明媚,怪底今朝只益愁。(《御制诗二集 卷二十五》)
这首诗中的“新琴”指那拉皇后,“旧剑”指孝贤皇后。
经过反思,
乾隆领悟到并不是继后不如前妻,而是因为自己与前妻感情太深才疏远她。既然继后没什么过错,就不该受到过分的冷落。于是之后他便专注于培养与继后之间的感情。
乾隆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乌拉那拉氏皇后诞育了皇十二子永璂,这时乾隆的心情自然是高兴的,不仅仅在上谕中批复“又皇后已生皇子。一切顺适吉祥”,又为此写诗庆贺:
视朝旋跸诣畅春园问安遂至昆明湖上寓目怀欣因诗言志
视朝已备仪,弄璋重协庆。
注:适中宫诞生皇子
天恩时雨旸,慈寿宁温清,
迩来称顺适,欣承惟益敬,
湖上景愈佳,山水含明净,
柳浪更荷风,云飞而川泳,
味道茂体物,惜阴励勤政。(《御制诗二集 卷三十》)
那一年,乌拉那拉氏皇后已经虚岁三十五岁,是清朝后妃中生育年龄最晚的。
次年皇后又生皇五女,二十年又生下皇十三子永璟。这些都表明乾隆与那拉皇后建立了融洽和睦的夫妻生活。当时的那拉氏皇恩优渥,倍受宠幸。但是这种和谐只是昙花一现,从乾隆十六年他试图和皇后培养感情到乾隆二十年永璟的降生,短短不到四年的时光之后,乌拉那拉氏就再没有生育。在永璟出生前的几个月,忻贵妃戴佳氏为乾隆生下了皇六女,这是一个乌拉那拉氏被人分宠的信号——从永璟和皇五女一年一生时的专房之宠变成了永璟时隔两年才降生,前面还夹了个戴佳氏的皇六女。
显然乾隆已经开始移情别恋了,当然不仅仅是戴佳氏,还有令妃魏氏,魏氏的第一个孩子皇七女只比永璟晚出生半年,所以说,在永璟还没出生的时候,皇帝的宠爱已经转移到戴佳氏和魏氏身上,乌拉那拉氏已经失宠了。之后魏氏基本垄断了乾隆的所有子嗣,除了戴佳氏又生过一个孩子以外,到魏氏去世,她一共给乾隆生了六个孩子,这等宠爱根本不是乌拉那拉氏皇后所能企及的。乌拉那拉氏从15岁嫁给
弘历,到48岁在冷宫中离开人世,这整整33年,只有那短短的不到4年的色彩,这4:33的数值是何其悲凉。
四、断发失势
乾隆选她做皇后就不情愿,和她生孩子也不会像和富察氏那般心甘情愿,就算感情再好也终究是有几分勉强。乌喇那拉氏所生皇嫡子永璂,一直没有像富察氏所生的永琏、永琮那样被乾隆秘密立为储君,这让她感到焦虑和不安。乾隆对富察氏的念念不忘和对乌喇那拉氏的相对冷淡,让她感到伤心和失败。无论是作为皇后,还是作为女人,乌喇那拉氏一直不被乾隆所重视,这造成她内心极不平衡。帝后之间的嫌隙大约就是这么日积月累最后大爆发的,终于在乾隆三十年的那次南巡,皇后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当时已经失宠十年的皇后陪着乾隆路过了山东,这里是孝贤纯皇后去世的地方。十七年前,富察氏陪同乾隆东巡时,在济南一病不起,后死于德州。此后,乾隆每次途经济南时,总是避开这座“伤痕城市”,绕城而行。这一次,乾隆还专门为富察氏作诗:“济南四度不入城,恐防一入百悲生。春三月昔分偏剧,十七年过恨未平。”正是这首蕴涵对富察氏苦苦相思的抒情诗句,切实刺痛了乾隆身旁乌喇那拉氏那颗极其要强的心。接下来的“断发”,不过是乌喇那拉氏在情感绝望中一次歇斯底里的爆发。
有人认为乾隆在南巡杭州期间经常微服私游、纵情声色,乌喇那拉氏苦谏无效反而倍受斥辱,一气之下自行剪发。《清鉴辑览》也持相同观点:“帝在杭州,尝深夜微服登岸游,后为谏止,至于泪下。”当然,这些并非空穴来风,但就算句句属实,也不过是皇后断发的导火索,真正的积怨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南巡初期,一切都很正常,在途中,皇帝还为她庆祝四十八岁千秋。闰二月十八日,他们来到杭州,在风景秀丽的「蕉石鸣琴」进早膳时,皇帝还赏赐给皇后许多膳品,但到了当天晚上进晚膳时,皇后就没有再露面,陪着皇帝进晚膳的只有令贵妃魏氏、庆恭皇贵妃陆氏、容妃和卓氏,此后,皇后再也没有露过面,后来才知道,在闰二月十八日那天,乾隆派额驸福隆安把皇后由水路送回京师,南巡结束,回到京师不久,即下令收回皇后手中的四份册宝,即皇后一份、皇贵妃一份、娴贵妃一份、娴妃一份,裁减了她手下的部份佣人,到了七月份,乌喇那拉皇后手下只剩两名宫女,按清宫制度,只有最低下的答应才有两名宫女。
五、清朝唯一没有谥号的皇后
第二年七月十四日,乌喇那拉氏默默离开人世,终年四十九岁虚岁。乾隆还在木兰游玩,只命乌喇那拉皇后的儿子永璂回宫。并传旨丧葬仪式下降一级,即等同于皇贵妃的的制度举行。
乾隆帝回宫后,又下诏旨说:“皇后自册立以来虽无失德之处,然而奉皇太后南巡时,竟不尽孝道,不遵礼法,举动乖张,类似疯迷,回京后便一病不起。论其行为,即便废黜亦不为过份。朕现仍然存其名号,格外优容,但其治丧典礼,不必按孝贤皇后的仪式办理,只可照皇贵妃之例行事。” 满族大臣为皇后的丧礼力争,乾隆帝就是不听。
当时有个叫李玉鸣的御史上疏,请依皇后礼举丧,结果竟被谪伊犁。直至乾隆四十三年东巡时,有一大臣名金从善的劝皇帝考虑立储、册后两件大事时,乾隆帝回想起来,还怒气冲冲:“乌喇那拉氏本是我即位前的侧福晋。我即位后,因孝贤皇后病逝,她才循序由皇贵妃又立为皇后。后来她自犯过失,我对她一直优容。国俗最忌剪发,她却悍然不顾,我仍然忍隐,不行废斥。她病死后,也只是减其仪等,并未削去皇后名号。我处理此事已经仁至义尽,况且从此未再立皇后。金从善竟想让我下诏罪已,我有何罪应当自责?他又提出让我立皇后。我如今已经六十八岁了,岂有再册立中宫皇后的道理!” 竟因此将金从善处斩,从此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提及那拉皇后的事了。
实际上,乌喇那拉皇后的丧礼比皇贵妃的级别还要低,按皇贵妃的丧仪规定,每日应有大臣、公主、命妇齐集举哀、行礼一项,在乌喇那拉皇后的丧事中,这项被取消了。乌喇那拉皇后既未附葬裕陵,也未单建陵寝,却葬在了妃园寝内,更有甚者,按惯例,凡葬在妃园寝内的,无论地位有多低,都各自为券,而那拉皇后却被塞进了纯惠皇贵妃的地宫,位于一侧,堂堂的皇后反倒成了皇贵妃的下属。清制:凡妃、贵妃、皇贵妃死后都设神牌,供放在园寝享殿内,祭礼时在殿内举行,而嫔、贵人、常在、答应则不设神牌,祭祀时,把供品桌抬到宝顶前的月台上。而乌喇那拉皇后即不设神牌,死后也无祭享,入葬以后也只字不提,比民间百姓的葬礼还不如。
乌拉那拉氏所生的子女中惟一一个长大成人的皇十二子永璂也成为父母情感破裂的牺牲品,乌拉那拉氏去世时永璂才14岁,不仅失去母爱而且成为母亲断发的替罪羊,在如履薄冰的状况下又生活了10年,于乾隆四十一年正月去世,时年24岁。永璂在生前并未得到任何爵位,在他死后也未得到追封。当年永璜受到乾隆如此严厉的斥责,但在永璜死后还是被追封为亲王的,然而永璂却连这份哀荣也得不到,乾隆对乌拉那拉氏怨恨之深,可见一斑。一直到
嘉庆四年乾隆去世后,嘉庆才追封
永璂为贝勒。
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