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
鲁迅在他的一生中,特别是后期思想最成熟的年月里,倾注了他的大部分生命与心血于杂文创作中。他弃医从文,用笔革命,那么他的第一个伯乐是谁?为何如此欣赏他?
鲁迅为何与沈从文老死不相往来
鲁迅与沈从文同为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位曾经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文学大师却有着深深的隔阂,他们从来没有会过一次面,甚至连一次直接的通信都不曾有过。有人说造成他们之间隔阂的原因是两人政治观、文学观的不同,也有人认为是由于性格上的差异,这些说法当然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当年鲁迅与沈从文交恶的直接起因却是缘于一场非常偶然的误会。
1922年沈从文从湘西“漂”到了北京,成为中国最早的“北漂”一族。这是沈从文一生中最困难的一段时光,读书无路投亲无门,最后只好以“休芸芸”为笔名,将写成的文章向各处投去,赚些零星稿费糊口。此间沈从文认识了文学青年胡也频和丁玲,三个人非常要好,沈从文和丁玲又都是湖南同乡,他们之间便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1925年春夏之交,丁玲因上学无望处境困窘,准备离京回乡,临行前给鲁迅写了一封求助信,大意是说一个弱女子在社会上怎样不容易活下去,她已经在北京碰过许多钉子,但还是没有出路,想请求鲁迅代她设法找个吃饭的地方,哪怕就是报馆或书店的印刷工人职位都可以。
当时鲁迅在文坛已是赫赫有名,有着非常高的知名度和社会地位,因此也常常有些无聊的人写信骚扰,此前不久就有人冒用“欧阳兰”这个女性的名字给鲁迅写信求助。鲁迅收到丁玲的信时正好刚刚发生了“欧阳兰事件”,鲁迅见状起了疑心,就托几个熟人帮忙打听一下,当时正编报纸副刊的孙伏园觉得丁玲的信字迹面熟:“这个字体好像是休芸芸的字,不过休芸芸是男的,不是女的。”第二天晚上,孙伏园又跑来向鲁迅报告说,岂明先生(周作人)那里也有同样的一封信,而且笔迹很像休芸芸。
原来沈从文、胡也频和丁玲三人都喜欢用硬笔在窄行稿纸上写密密麻麻的小字,字间的疏密及涂抹勾勒方式非常相像,兼之他们的字又都是有点女性的那种特点,特别秀气,所以在外人眼里几乎没有区别。他们三人的这种字体曾闹了许多误会,以至于后来丁玲在《小说月报》上发表文章时,编辑叶圣陶还以为是沈从文或胡也频的手笔呢。
鲁迅听了孙伏园的话后误以为真,认为沈从文冒充女人拿他开涮,因此发了脾气,无巧不成书,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也频又来拜访鲁迅。当时胡也频正在编一个文学副刊,一位熟识鲁迅的朋友就带他来向鲁迅取经,到了鲁迅寓所,胡也频便先将名片投了进去,谁知鲁迅一见却勃然大怒。原来胡也频正在追求丁玲,为讨恋人的欢心,便将名片印上“丁玲的弟弟”字样,所以鲁迅一下子更生气了,前面丁玲的信是假的,现在又来个“丁玲的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后来丁玲在《鲁迅先生于我》一文中回忆说:“这一天,他(胡也频)只去看鲁迅,递进去一张“丁玲的弟弟”的名片,站在门口等候。只听鲁迅在室内对拿名片进去的佣工大声说道:说我不在家! 他只得没趣的离开,以后就没有去他家了。”
鲁迅对此事极为愤慨,把账都算在了沈从文身上,他在日记和给朋友的信中里都用了一些尖刻的语言对沈从文进行挖苦、讽刺。1925年7月12日,他在给钱玄同的信中这样写道:“这一期《国语周刊》上的沈从文,就是休芸芸,他现在用了各种名字,玩各种玩意儿。欧阳兰也常如此。”鲁迅文中所提的“欧阳兰”是北大学生,曾以女人名字发表文章,也曾给鲁迅写信求助,孙伏园还误认他是“一个新起来的女作家”。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从文事后得知这一消息同样也生了气,几年后沈从文在《记胡也频》中这样写道:“丁玲女士给人的信,被另一个自命聪明的人看来,还以为是我的造作。”后来,与鲁迅有联系的一位编辑荆有麟从胡也频那里证实了确有丁玲其人,而且在北京无以为生,已回湖南老家去了,便将这情况告诉了鲁迅。鲁迅心中的疑团和误会这才涣然冰释,对此鲁迅还觉得对不住丁玲:“那么,我又失败了。
既然不是休芸芸的鬼,她又赶着回湖南老家,那一定是在北京生活不下去了。“青年人是大半不愿回老家的,她竟回老家,可见是抱着痛苦回去的。她那封信,我没有回她,倒觉得不舒服。”鲁迅虽然知道自己也冤枉了沈从文,但不知是疏忽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竟一句也没有提到对沈从文表示歉意的话。这就更加深了沈从文的不满,以至于在鲁迅生前沈从文始终不愿与其见面,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有不少见面机会的。
恽铁樵为何欣赏鲁迅
恽铁樵(1878-1935),名树钰,别号冷风、焦木、黄山民,原籍江
苏武进(今常州),生于浙江台州。中医学家。毕业于上海南洋公学,早年从事编译工作,后弃文业医,从事内、儿科,对儿科尤为擅长。创办铁樵中医函授学校,致力于理论、临床研究和人才培养。著有《群经见智录》等24部著作,有独特新见。竭力主张西为中用,对中医学术的发展有一定影响。
众所周知,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就是鲁迅创作的《狂人日记》。可很少有人知道,鲁迅在创作《狂人日记》之前,还创作过几篇文言小说。早在1913年4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著名文学杂志《小说月报》第四卷第一号上,发表过一篇署名“周逴”的文言小说《怀旧》,这就是鲁迅创作的第一篇小说。当时《小说月报》的主编就是恽铁樵。
1911年,恽铁樵应商务印书馆老板张菊生的聘请,任该馆编译,以翻译西洋小说而著称于文坛。次年主编《小说月报》,风靡一时,当时在全国很有影响。他重视章法文风,曾谓“小说当使有永久之生存性”。录用文稿,不论地位高低、名声大小,唯优是取;尤重奖掖晚生,育携新秀。
当时鲁迅创作的第一部短篇小说作品《怀旧》,署名“周逴”,投到了《小说月报》。恽铁樵虽然与鲁迅并无一面之缘,但以其独具的慧眼,看到了这位并不知名的“周逴”先生的才华,对这篇小说和作者倍加赏识,就热情复信,并大胆把该作编排在杂志第四卷“卷首”的突出位置上,还对文中佳妙之处密加圈点,又特加按语,向读者极力推荐。他写道:“曾见青年才解握管,便讲词章,卒致满纸饾饤,无有是处,极宜以此等文字药之。”
恽铁樵赞赏鲁迅的这篇小说,并不是偶然的。因为《怀旧》符合了鲁迅爱好写实主义和“雅洁”的文学主张与标准。作者非凡的文学天赋,使恽铁樵看到这将是一颗文坛新星,于是就满腔热忱给以鼓励、培植和推举了。
恽铁樵对文学新人充满热情的态度,给鲁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也化为一股强烈的诱导力。直到21年后(1934年5月6日),他在致文友杨霁云的信中还提及此事,传为千古佳话。鲁迅写道:“现在都说我第一篇小说是《狂人日记》,其实我的最初排了活字的东西,是一篇短篇小说,登在《小说月报》上,内容讲的是富翁私塾里的事情,后有恽铁樵的批语。”
大文豪在当初尚未成名时,写的第一篇小说就投到了著名的文学刊物,并被其主编所发现与欣赏,放在头条发表还给予高度评价与推荐。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戏剧性与传奇性的。除了是作者的杰出才华与编辑的英明眼光的恰到好处的结合以外,还要让人感叹命运的因缘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