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洁从小妾到第一夫人 李宗仁晚年娶胡蝶之女内幕
新之助 2016-01-06
李宗仁
李宗仁先生回国不久,他的第二位夫人郭德洁女士的癌症就发展到了晚期,终于不治。而后来,他竟又娶了一位小他近五十岁的妻子。
曾当过小妾的第一夫人——李宗仁夫人郭德洁
1949年1月,蒋介石被迫下野,由李宗仁任代总统,郭德洁高兴极了,她早就在盼望这一天,现在她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了,能不高兴吗?
1965年7月20日,上午。
北京,首都机场。微风习习,阳光绚丽,彩旗招展。周恩来、彭真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高级领导人正翘首北望,等待着什么。
一架大型苏式客机在停机坪上缓缓停稳,舱门刚一打开,头戴礼帽、西装革履的前中华民国代总统李宗仁先生就出现在舷梯旁,身后紧跟着的是一位旗袍裹身、仪态翩翩的女士。岁月的风霜似乎没有在她脸上刻下多少痕迹,只有头上精心梳起的发型和眼角几道不易觉察的鱼尾纹才使人判断出她已年过半百。她,就是曾在中华民国历史上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李宗仁先生的夫人郭德洁女士。
此刻,在悄然离别十几个春秋之后又踏上这块日思夜想的故土,并且受到了从前的敌手——中国共产党高级领导人如此热烈的欢迎,郭德洁没有像丈夫那样欣喜若狂,同以往一样,她仍然轻颦浅笑,缓步款移,两道柳眉似乎偶尔轻皱了几下,依然明亮的眸子中闪过几丝忧郁和不安。她是在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还是不好意思再见到曾经把她推上中国第一夫人宝座和打败了自己丈夫的国人同胞?是恶毒的病魔此刻又在摧残她的身心,抑或是沧海巨变物是人非使她顿生太多感慨?遥远的往事此刻在她的脑海中涌动。
郭德洁原名郭儒仙。德洁是结婚时李宗仁先生给取的名字。1906年出生在广西桂平县县城,其父郭六是当地很有名的泥瓦匠,为人忠厚老实,手艺很好,带领一群建筑工人,每天都有人请他去做工。因此,虽然郭家人口众多,家境倒还可以。
德洁从小聪明伶俐,心高气傲,做事情爱争第一,不拿第一决不罢休,并决心要做个出类拔萃的新女性。20世纪20年代初,广西桂平刚刚兴起女子上学的潮流,郭德洁便赶上了这一潮流。不顾家人的劝阻,邻居的讥笑,她毅然进入桂平女子学校念书了。
郭德洁入校念书时已经十四五岁了,那时女子入小学时十多岁的很普遍,很多女学生入学时都已是梳着长辫子的妙龄女郎了。德洁在学校念书很用功,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她曾不止一次对老师同学们说:女人也应做出类拔萃的人。老师和同学们都相信她的话,因为她们知道郭是一位很出众的女性,不但漂亮迷人,求知欲强而且胆大敢为,遇事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德洁的一位老师回忆说:有一次上课铃拉响很长时间了,郭德洁还没有到校。老师和同学们都很着急,因为德洁上课是从来不迟到的。第一节课快讲完时,老师正要派学生去找,她却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教室,并说是由于家中吃饭晚了才迟到的。
快放学时,忽然来了一位商人,找到校长说要酬谢学校和一个学生,可他又不知道这位学生的名字。校长很纳闷,就领他到各个教室去认。当走进郭德洁的教室时,商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指着郭德洁高兴地叫起来:“就是她,恩人,恩人啊!”原来,郭德洁一大早就来上学了,走到街道拐角处时,看到两个士兵拦住几辆装满水果筐的车子,声称要白拿一筐梨。不然就砸车子,商人和他们讲理,引来大群人围观。郭德洁听清来由以后,跑到附近国民革命军的一个团部,叫来一位营长把两个当兵的训斥了一顿带走了。临走,那位营长还向商人夸奖他的女儿很机智,其实,德洁和这位商人素不相识。
20世纪20年代,全国都弥漫着革命的风气,革命空气甚浓的广西桂平经常有群众游行,就连小学生也常常列队上街游行。郭德洁是学生积极分子,思想先进,经常掌旗上街带领学生队伍参加游行。不料,一次游行中被李宗仁看中,从此她的学生生涯宣告结束,生活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0世纪20年代初,年轻的李宗仁已是国民革命军第七军战功赫赫的旅长了。他的部队在桂平驻扎了很长时间。李治军严厉,打仗勇敢机智,战绩颇著,在当地很有名气,极受广西人尊敬。
李宗仁的元配妻子李秀文那时刚生下孩子,正在广西临桂老家抚养孩子。他一个人长期在外领兵作战,闲暇时很是寂寞。一次,李宗仁领着手下的几位营长,到桂平县城城门楼上观看学生游行,实则是“出于好奇”,去“偷看美人的”。游行的队伍中,掌旗的女学生年龄较大,身材苗条,气质高雅,漂亮迷人,十分惹人注目。李宗仁“一看之下,便再也忍不住了”,频频顾盼那位女学生。恰好他身边有一位善拍马屁的营长注意到了,便对李宗仁说:“旅座,你太太有了孩子,难得在身边照料你了,何不多娶一位夫人,也好随时照应,有个伤风咳嗽,头晕身热的,要茶要水的也方便。”李宗仁本来无心,但听到这位营长这么一说,也动了心意。那位营长立即想办法介绍李宗仁同那位姑娘认识,才知道她叫郭儒仙。
交往没多久,李宗仁便决定和郭结婚,并把她的名字改为郭德洁。那时,中国的达官显贵,要是自己愿意,可以娶几个妻子,因而富人士绅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
结婚不久,郭德洁便跟随李宗仁出征参加北伐。她天生丽质,心性聪明,身着戎装,脚蹬长靴,骑着骏马,率领“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广西妇女工作队”,向北进军。出征那天,桂平城内,万人空巷,男女老少纷纷涌向北伐军路过的地方,争睹南国佳丽郭德洁戎装加身的英姿。
北伐期间,李宗仁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七军可谓是所向披靡,战功彪炳,而那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的南国佳人、芙蓉小队,则尤使三军平添颜色。
北伐途中,国民革命军中的人一般都要把德洁比作甘露寺里的孙夫人和黄天荡中的梁红玉,所到之处,人们都争睹其风采,出尽了风头。有一次当部队驻扎在安徽芜湖时,郭亲自骑马到“孙夫人庙”里祭奠求签。也许是巧合,抑或是冥冥之中真有一种感应,签语中奇语,那位不系明珠挂宝刀的刘先主娘娘,竟要与我们未来的代总统夫人郭德洁结为姐妹呢。
郭德洁自幼聪明伶俐,抱负远大,心计颇多。随着北伐的结束,丈夫李宗仁的地位迅速提高,而郭德洁并没有躺在官太太的地位上享受荣华富贵,而是积极学习,投身到慈善事业中为百姓谋些福利,进而捞取荣誉和政治资本。
北伐前,郭德洁已在南宁任国民党广西省党部监察委员,并由党部推选为女子工作队队长,随军北伐。郭把这看作是实现她“要做个出类拔萃的女人”的心愿的途径。
抗日战争时期,郭德洁回到桂林开办了德智中学和保育院。曾经有人问起她办学的原因,郭坦然答道,由于上学较晚,学习时间短,而深感掌握的知识太少。今后随着战争的结束,需要大量人才去建设国家,没有学校是不行的。办学校和保育院就是想在这方面尽一点力。在德智中学,富人子弟交的学费要比穷人家的孩子多得多。
那时候,国民党政府正忙于进行派系斗争和“围剿”红军,往教育上拔发的投资则少得可怜。而像郭德洁夫人办的这类学校经费就更拮据,她经常要动用自己的积蓄资助学校。此外,她还善于利用自己的丈夫是广西最高长官的有利地位说服一些部门为学校捐资捐款。当时的南宁有一位富商,家财万贯,郭德洁曾三番五次到这位富商家说服他为学校捐款。起初,这位富商借口已捐资抗日而不愿为学校捐资。可是,经不住漂亮而有地位的郭女士的游说,终于肯拿出一笔钱投资办学。广西人见郭德洁竟能说服这样一位“铁公鸡”捐资办学,都由衷地佩服郭德洁手腕高明。
在桂林,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则佳话。抗日战争时期,郭德洁得知抗日军队中有一位广西籍的营长在前线战死,其妻患有重病,在桂林郊区乡下抚养不满三岁的儿子,生活很是艰难。郭德洁便自掏腰包请了医生和保姆去照顾烈士的妻子,她则亲自到乡下把烈士的儿子接到保育院上学。
抗战胜利后,李宗仁到北平就任北平行营主任,郭完全可以享受一下贵夫人的生活了,但她仍经常回到桂林,管理德智中学和保育院。
通观历史,那些富贵人家的妻妾中,大多数的正房妻子是贤良角色,持家理财是能手,亦能为丈夫的事业帮很大的忙;而后娶的小妾则多数是只知挥霍玩乐之辈。郭德洁虽非正房,但这条规则在她身上则失去了注脚,因为郭德洁相夫教子,是持家理财的能手。在这一点上,连李宗仁的正房妻子李秀文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抗日战争前,郭德洁已贵为广西“第一夫人”了,但是她仍然经常自己骑着自行车上街买菜,附近的居民都感到奇怪:李宗仁家难道连保姆都请不起吗?那当然不是的。当时的李宗仁身居高位,几个保姆还是请得起的,但郭德洁坚持不让请保姆。她坚持自己操持家务并亲自照顾丈夫。后来,当李宗仁当选上副总统以后,她仍然坚持自己操持家务,尤其有关李宗仁衣食方面的事,郭德洁每每事必亲躬。有时家中来了客人,她也丝毫没有中国官太太的官架子,而是亲自动手端菜做饭。李宗仁先生回忆录的记述者曾回忆起一件事:他第一次到李宗仁家采访时,正好碰到郭德洁自己驾驶着黑色林肯牌轿车去买菜,得知他是去找李宗仁的,就马上掉转车头,把记者领进家门,亲自捧出咖啡、茶点之后,又开车上街买菜去了。记者和李宗仁交谈不久,郭已经摆好一桌子的菜肴,菜不算丰盛但十分精致可口,可说是色香味形俱全。记者吃完饭顺便看了看郭女士的厨房,里面清洁如水洗,杂物井井有条,杯盘银光闪闪,不禁暗自赞叹:“郭德洁原来还是位好主妇!”——那时他们是没有保姆佣人的。
郭德洁也是个理财能手,在理财方面,她甚至超过了身为银行董事的白崇禧之妻马佩章。还是在日本投降之前,李宗仁多次主张买房子,郭德洁每次都给丈夫算细账:居无定处,买了房子利用率不高等于浪费。直到后来,生活稍微稳定之后,郭夫人才同意丈夫买地皮建房子,不过房屋图纸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建筑材料的选用及装饰费用的多少都由她亲自过目决定。
50年代中,美国经济因朝鲜战争而复苏,股票市场甚旺。客居美国的郭德洁竟以小额投资,颇有收获。她甚至买过一种风险极大且专事买空卖空的股票呢。
作为贤内助,郭德洁事事处处尽可能多替丈夫着想,替丈夫排忧解难使之专心致志干事业。1947年深秋,为在北平拉拢人心,李宗仁在北平公馆的大客厅里宴请一群大学教授。郭德洁和丈夫巧妙配合,回答了教授们提出的不少激进问题,使得李宗仁与教授们的关系融洽起来。而此刻,在李公馆的另一间小客厅里,也摆着两桌丰盛的酒席,在座的全是广西人,且绝大多数是和李、郭有亲戚关系的,有些则是李宗仁在玉林起家时帮了大忙的那些地方绅士的子弟和亲属。他们来投奔李宗仁,实指望凭着特殊关系弄个一官半职,可是一住便是几个月,却毫无半点做官的消息,每日郭德洁虽都以好酒好菜招待,但他们一提职务方面的事,郭德洁便“环顾左右而言他”,她也真有能耐,弄得这些人虽心中不畅快,口中却说不出来。这天李宗仁要招待教授们,当然不能怠慢这帮广西老乡,郭德洁一会出现在教授们的餐桌旁,一会儿又到广西老乡这边应酬,忙得不亦乐乎。
“九婶娘,我的差事九叔安排了没有?你帮我多催催呀!”李宗仁的一位族侄见郭德洁进来,忙站起来问到。
“啊,有了,有了。”郭德洁笑到:“你九叔要你去当一个银号的董事长。”
“董事长?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有什么做头啰!”那族侄对银号董事长不感兴趣。
“那可是个肥缺哟,好多人想要,你九叔都没有给呢!”郭德洁笑道:“这年头做官不如赚钱保险。”她知道,李宗仁到北平后,为拉拢北方人,对广西人的安排控制很严,连他身边的副官都不让亲朋做,而把这个重要职位给了辽宁人李宇清。但是对于那些从老家投来的人,又不能让他们吃闭门羹,因为这些人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多少也得考虑安置,虽没有一官半职,但总可以发点财的。郭德洁完全支持丈夫的这一做法,她觉得李宗仁的想法不乏远见卓识,在这个社会里,丈夫这样做,既可获得清正廉洁的好名声,又不致得罪家乡的人。
“嫂夫人,我的差事呢?”一位五十开外的乡绅问郭德洁。他在李宗仁起家时,曾出过大力,现在也想来北平开开洋荤。
“德邻想请你老到‘白川’号上去帮忙,你看怎样?”郭德洁知道对这样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因此她已和李宗仁商量了,准备让他去“白川”号货轮上任职。这“白川”号是李宗仁到北平后,有人以20万美元为他代买的一艘澳洲超龄货轮,目下正航行于长江和沿海一带。
“嫂夫人,船上的风浪我恐怕受不了哟!”那老乡绅认为北平乃三朝故都,广西人很少在此为官,而李宗仁坐镇北平,必有黄袍加身之日,因此要执意留在北平,做个“京官”荣耀乡里。
“‘白川’号上有专人服侍你老,又可饱览长江名胜风景,这可是个美差啊!”郭德洁耐心地劝导着那位乡绅。
“你们是要我葬身鱼腹呀!呜呜——”大约是心情不畅快,又多喝了几杯,那老乡绅竟号啕大哭起来,引得满座欷嘘,郭德洁忙命人把他扶下去。
1947年底,李宗仁已有意要竞选南京政府副总统,但他明白,此举必须得到美国的支持。李宗仁在和郭德洁商量过后,准备先打通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的关节,让其争取美国政府支持自己竞选副总统。
那天,李宗仁把司徒雷登请到中南海办公大楼客厅之后,郭德洁亲自为司徒雷登沏茶,她笑盈盈地说道:
“大使先生,这是广西桂平县的西山茶,是绿茶中的名茶,请您品尝。”
司徒雷登本是个中国通,他喝茶的功夫,简直胜过李宗仁。他呷了一口,连忙称赞道:“好茶,好茶,我要向我的美国朋友们介绍西山茶!”
郭德洁忙又送上几只硕大的沙田柚和一盘金灿的融安金橘。司徒雷登虽生长在中国,也还是首次吃到这样鲜美的广西水果,他一边嚼着颗香味四溢的金橘,一边笑道:
“上帝也没法吃到这样好的水果哩!”
“大使先生,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您便是活着的上帝啊!”郭德洁极会说话,她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司徒雷登和李宗仁都笑起来。
接着他们谈起了时局。司徒雷登简要地把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军队节节败退的情况讲了一遍,李宗仁不知道这位美国大使一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他正在琢磨对方的话,郭德洁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使先生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夫人放心,美国政府绝不会让共党成功的。”司徒雷登说道。
“不,”郭德洁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想请大使先生回南京后向蒋委员长美言几句,放我们回广西去!”
“啊?”司徒雷登以不解的目光看着这位善于交际应酬而又精明能干的李夫人,仿佛对于自己了解中国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李宗仁对妻子的这句话却非常赞赏,他立刻抓住契机,向司徒雷登苦笑着说道:
“大使先生,照这样下去,我坐困北平也终非了局。因东北一旦失守,华北便首当其冲,共军必自四面向北平合围。我属下的这些将领,没有一个可以听我指挥的,到时,难道要我向共军投降吗?”
司徒雷登终于明白了这夫妇俩唱的原来是一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双簧戏。就这样,在郭德洁的巧妙配合下,李宗仁终于赢得了司徒雷登及美国政府的支持。随即,李宗仁即电告南京政府,他正式宣布要竞选国民政府副总统,并开始在平津地区、上海等地频频发表竞选演说,进行拉票活动。
每到一地,郭德洁总是紧随李宗仁左右,她手上那只小巧玲珑的拎包里,装着李宗仁和她的名片,也装着给人好感的微笑和诚意。她打开小拎包掏出印制精美的名片时,那彬彬有礼的微笑似乎是从包里迅速飞上她那俊美的脸颊上的。这一切,配合得那么默契,恰到好处,使人感到亲切而又真诚可信。
1948年3月,李宗仁在南京安乐酒家会晤各地国大代表。发表竞选演说后,李宗仁走到代表群中,与大家一一握手。郭德洁拎着小包,跑在后面,李宗仁每与一位代表握手,她便递上一张名片,笑盈盈地说一句:
“请您帮忙!”
一回到公馆,李宗仁累得动也不想动,郭德洁却仍然轻松愉快,她命副官带上几大叠钞票,按她条子上记下的姓名、住址,给那几位带头呼喊拥李口号的国大代表送去酬金。
后来,当得知蒋介石要阻止李宗仁竞选时,郭德洁听后竟当众哭了起来,已经花了不少钱,而且很希望成为副总统夫人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总统夫人。老蒋这一闷棍,如何不使她伤心痛苦?
“嫂夫人,不要伤心,这和下棋一个样。”李宗仁的参谋长黄绍?不慌不忙地说道。“下围棋时,遇着局道相逼,便要从外边找眼才能活。你明天专门飞到香港,见李任公一面……”
“对!”郭德洁立刻止住了哭声,“我就对李任公说:德邻和我准备到你这里来革命!”在场的人都很佩服郭德洁的聪敏和反应迅速,认为这个女人真不寻常,比白崇禧的夫人马佩璋和黄绍?的妻子蔡风珍要高出一筹,看来做个副总统夫人倒是合适的。
1948年5月20日,新任总统、副总统的就职宣誓。
1948年5月20日,在南京举行中华民国总统就职典礼。上午9时,在21响礼炮声中,身穿鸽蓝色长袍、罩一领黑马褂的蒋介石旁若无人地走上台,胸前挂一枚特制青天白日勋章,站在总统位置上,颇具元首风度。蒋站定后,副总统李宗仁也随之登台,他身着陆军便服,胸前挂着一排大大小小的勋章,走到总统身后站定,活像名大副官,台下的文武百官和外国来宾顿时窃窃私语。李宗仁尴尬得脸上直发烧,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原来,在典礼前,李曾派人请示蒋在典礼上穿何种衣服,蒋说应穿西式大礼服,李连夜命人去沪制作;刚做好,蒋又传手谕说两人都着军便服。谁知蒋总统却身着长袍马褂昂然登台,李着军便服伫立其后,顿时形成一文一武的配置,李副总统的形象与参军长无异。李宗仁感到难堪极了,郭德洁则看着得意洋洋的宋美龄,心中有说不出的懊丧,她第一次尝到了做副总统夫人的滋味。
1949年1月,蒋介石被迫下野,由李宗仁任代总统,郭德洁高兴极了,她早就在盼望这一天,现在她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了,能不高兴吗?她准备和李宗仁好好庆贺一番,可是当她得知蒋介石的退职文告中并没有“引退”或“辞职”的字样,也没有让李副总统“继任”的词句,她的恼怒甚至超过了李宗仁,她恨蒋下台了还要把持朝政,阻碍自己实现真正第一夫人的梦想。
后来当她得知蒋的下野文告已改过以后,不禁喜形于色,因为这样她可以成为真正的第一夫人了。她是很看重名位的,跟李宗仁结婚时,李已有元配夫人李秀文了,为争取到正式夫人的地位,她没有少费心思,后来果然如愿以偿,李宗仁让她在事实上取代了李秀文的地位。现在,蒋介石下野,李宗仁当了总统,她就可以成为中国的第一夫人了,她怎能不高兴呢?
在竞选副总统最紧张的日子里,郭德洁亲自到清凉山的寺庙里求签,那签上赫然写着“金榜题名前途无量”。李宗仁果然当上了副总统,现在又将宣誓就任代总统,郭德洁心花怒放,忙兴冲冲备厚礼,到山寺还愿。那老僧为郭手书了一副对联之后说:
“据贫僧观之,近日紫金山紫气出现,正应李代总统之身上也!”
郭德洁听后有点飘飘然,仿佛她的身份已由中国的第一夫人升到了皇后一般。
然而,她高兴得有点太早了。蒋虽下野,却仍在浙江老家操纵着国民党政府的一切权力,李宗仁发现自己被把兄蒋介石高高地挂在南京的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令不出总统府,令人气恼的事情接踵而来。郭德洁也发现,这个第一夫人的身份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快乐,相反,带来更多的却是苦恼。
1949年1月24日,李宗仁宣誓就任代总统后就宣布要在29日农历大年初一这天去慰问南京卫戍部队官兵,每个士兵发一元现洋,并命令中央银行南京分行准备好现洋。初一大早,郭德洁就穿上她那件华贵的银灰色裘皮大衣,经过精心打扮之后,坐在客厅里等候内阁阁员一齐到来后于10点钟前去劳军,而在9点钟之前,赏银必须拿回来,然而快到11点了,一大早就出去取银元的参军长刘士毅才满头大汗地空手跑回来说:银行没有钱,因为蒋介石已命令银行把银元全部运到台湾存放,自他下野之后,任何人不得擅自动用,除非取得蒋的手令,方能支取。
正当李氏夫妇为劳军之事气恼时,又传来消息说:行政院长孙科已把行政院搬到广州,阁员们也都悄悄去了上海。真是祸不单行,李宗仁、郭德洁听后,惊怒不已。新春大吉,对李、郭来说是太不吉利了,劳军无钱,府院分裂,这些晦气全集中在大年初一这天,叫人如何不气!郭德洁无精打采地坐在房间里,把那身华贵的银裘皮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接着又取下来穿在身上。她像一位打扮整齐,准备上花轿出嫁的新娘,却又偏偏临时接到男方家中出了变故,不能前来迎亲的通知,只得空欢喜一场,伤心地看着自己那些嫁妆暗自惆怅。
郭德洁就是这样度过了她当上第一夫人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她在中国大陆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她把它喻为有生以来气氛最为黯淡低沉的一次年节!
李宗仁的晚年婚姻:一段相差49岁的老少配
1966年7月26日,27岁的她和76岁的李宗仁,在北京“李宗仁公馆”举行了婚礼。当司仪给新婚夫妇戴上新郎新娘的胸花时,她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一下子觉得自己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她借口醉酒,独自跑回楼上的卧室,泪如泉涌。这是归宿吗?今后怎么办?这个老人还有多少时日?或许他已不在,她还不到三十岁。旁边躺着这样一个爷爷般的丈夫,该是多么别扭和无奈啊。
青春对于她还没来得及开启,便早早地落幕,不到三十岁,她便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她明白,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段“梨花伴海棠”的婚姻,必须继续下去。好在,他对她异常宠爱。这爱中包含男人对女人的怜惜,祖孙般的宠溺,还有暮年人对青春的追忆。
胡友松睡在自己的卧室,每天夜里,李宗仁要从他的卧室轻手轻脚地溜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年轻的脸庞,摸摸她的额头,替她掖好滑落的被子。一贯神经衰弱的她烦了,跟他说,以后不要半夜来吵。他笑着答应,她果然没有再听到他的动静。原来,他从此光脚不穿鞋,生怕响动吵醒她。有一次,她肚子疼,他告诉她,吃四两南瓜子,可以消痛。她说,四两啊,那么多,怎么吃得下去。他微笑不语。第二天早上,她睁开惺忪的眼,整整一盘瓜子仁,放在床头。他说:若梅(胡友松原名)啊,我把瓜子都给你嗑出来了,你就这么吃吧。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原先的那些无奈和顾忌,慢慢被他用细心和关爱融化,她觉得自己真是找到一个知心的人,那么疼她,她发誓好好照顾他,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
1969年1月30日,78岁的李宗仁,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曾经的“代总统”、威震日寇的将军、国民党的元老,临终前,身边只有他年轻的妻子。他或许去了天堂,她却留在复杂莫测的现实世界,心中的凄迷、孤苦、忐忑、感伤,岂止一个“痛”字可以形容?失去他的保护,厄运接踵而至。她被赶出李公馆,扣上“港台 特嫌”的帽子,下放到武汉干校劳动。最难熬的日子,她给自己改名王曦曦,早晨的阳光,道尽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听说了初恋情人的消息。顶着一切压力,抱着抛弃所有的念头,颠簸几十个小时,她去大兴看他。在农村卫生所,一切恍如隔世。五官科大夫变得黑瘦、沉默。旁观者众多,相见无言。两人默默地见面,默默地分开。
李宗仁的遗产,被她上缴国库,在周总理的批示下,她继承了李宗仁亡妻郭德洁的遗物。余下的岁月,她把李宗仁留下的物品,捐赠给中国历史档案馆、广西李宗仁官邸和山东台儿庄史料馆。距离史料馆不远的地方,政府为她建了一栋别墅,邀请她出任李宗仁史料馆的名誉馆长。对于这个给她短暂慰藉的男子,她回报了余生的光阴、心力和怀念。这个男子,的确改变了她的命运。1989年,81岁的母亲胡蝶在温哥华病逝。几年后,她才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她不知道妈妈老年时的样子;她不知道妈妈是否思念过六岁便没再见面的自己;她更不知道,在妈妈飞走的那一刻,是否想到她这个遥远的女儿。
2008年11月25日下午6时,她去世了,68岁,没有子女。有人让她总结自己的一生,她只说了四个字:一声叹息。当年那场婚姻,曾经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指责她爱慕虚荣。一个女子嫁给比自己大五十岁的男子,又有多少是因为爱情?不爱他苍老的容颜,她就有罪吗?至少她很诚恳,她承认自己首先憧憬的是扭转际遇,然后才是感情。她承认,自己爱的不是他苍老的容颜,而是苍老容颜下,隐藏的改变她命运的力量。这可耻吗?一树梨花压海棠,海棠们清楚,梨花们也不糊涂。行将就木的人,有几分道理想不通?有几多便宜,舍不得让人占?.她爱你的超能量,你爱她娇嫩的容颜,谁也没有辜负谁。
胡友松的家里,挂满了各种造型的照片,年轻时,最让李宗仁一见倾心的那一幅,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不是所有不登对的婚姻都不幸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另一 桩婚姻中的两个人,最渴盼的是什么。李宗仁渴望的年轻美貌、温顺体贴,胡友松给了他;胡友松期盼的富裕优渥、安定平和,李宗仁满足了她。纵然隔着半个世纪 的年龄差距,两人依旧在这桩婚姻中达到了平衡。表面快乐的不一定是真幸福,貌似悲戚的也不一定是真痛苦;坐在豪华餐厅吃美味珍馐的,不见得都大富大贵;在幽静角落独自行走的,也不见得心中落寞。追求各自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