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与谢烨 顾城为何要杀死妻子谢烨
新之助 2015-12-28
顾城与谢烨
中国近代史上涌现出一批杰出诗人,顾城绝对可算是其中相当耀眼的一颗。他与妻子谢烨的爱情故事感染了很多人,但其中的曲折离奇也让人叹为观止,直到生命的尽头,他的人生仿佛都是纠结的。
顾城与谢烨
顾城,1982 他12岁时就会写诗。他的父亲,也是一位诗人。当他以一个孩子的口吻写自己的诗时,他写的东西,就和他的心灵一样,是纯洁的,就像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他是顾城。但他又是神经质的。
1979年,他陪父亲去南方采访,住在招待所里。
那时是7月,上海风很大,顾城走出屋子,风就把门关上了,父亲不在,他没有钥匙。
顾城站在门外,一筹莫展,突然,他愤怒地翻窗而入,收拾了东西,找到父亲说:“我要走,马上就走,回北京!我在上海要窒息了。” 他当天就登上了回北京的特快列车。
那一天,后来成为顾城妻子的那个女人,谢烨,也在那次车上。
谢烨就坐在顾城的对面,漫漫旅途中,他们开始说话了。如果30年前的那一天,上海的风没有把门带上,或者顾城裤兜里有钥匙,他是不是就不会突然而去?又如果,他去了火车站,当天的火车票卖完了,他只能坐下一趟??或者,当他上了车,可是车票上那个位置离谢烨非常远??那么,他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谢烨那样的女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那么,也不会有多年后的悲剧。说不定今天,他还活着。
可是,他们偏偏遇见了。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吗?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到南京站时,别人占了你的座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我拿出画画的笔,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出你。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顾城,1979年7月给谢烨的信 车窗外,夜幕降临,顾城和谢烨面对着面,微弱的灯光下,谈性正浓,顾城突然就给谢烨念起诗来,然后又谈起电影,他还对谢烨提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情,并用钢笔为谢烨画像。谢烨看着他,给他回应。
长夜过去,早晨来了,太阳升起来,火车到北京了。
顾城和谢烨慢慢起来收拾行李。
他突然塞了张纸条在谢烨手里。
谢烨打开纸条,她看到了顾城的名字和地址,她这才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戴着厨师一样的帽子的男人,就是全国闻名的诗人顾城。
去不去找他?谢烨矛盾了很久。但最后,她决定去了。她沿着长长的白杨树的路一直走,来到了顾城家门前。开门的是顾城的母亲,她好像早已经知道了谢烨。顾城出来了,谢烨看着他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她还发 现,顾城喜欢把没戴帽的钢笔直接放进衬衣口袋里,然后让衬衣的口袋被染上墨水的颜色??那天从顾城家出来,谢烨给顾城留下了自己在上海的地址,还告诉他,她哪一天离开北京。她离开北京那天,他去送她了。
“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知道这是开始而不是告别。”——谢烨,1979年7月给顾城的信 “我们在火车上相识,你妈会说我是坏人吗?”顾城问。
“你是个怪人,照我爸爸的说法也许是个骗子??没人说你是坏人,火车开来开去,上边坐满了人,有好有坏,你都不是,你是一种个别的人。”谢烨回答。
“你会给我写信吗?”她伏在车窗上问。“会的。”他在站台上。“写多少呢?”顾城用双手比了一个厚度,两个手的距离,厚度相当于一部长篇小说。于是,从那天开始,他俩开始写了,写了200多封信。
“也许我真从你那带走了灵魂,它不时聚成你的样子,把你的诗送到我身边,我好像一个住在海边的姑娘,听小石子在海水中唱歌。你的信让我看见了未来,多好,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看看将来呢??” ——谢烨,1979年8月 “今天没收到你的信,我失望极了。”——顾城,1979年8月29日 他们不可抑制地相爱了,爱情使他们感到甜蜜,也备受煎熬。顾城会在看电影的时候,突然狂热地思念谢烨,于是,马上从电影院跑出来,跑过大街,跑到河边,去默默念着谢烨的名字?? 1983年8月8日,经过苦涩的4年多的异地恋,顾城和谢烨走进了民政局,他们结婚了。
结婚后,顾城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依恋着谢烨,他说:“?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做,在我失败的时候,在世界的门都对我‘呼呼’关上的时候,你还会把手给我吗?我不怕世界,可是怕你,我的理智和自制力一点都没用。” 他爱谢烨,在生活中,处处依赖着她。他很少出门,也不会买菜,就连穿什么衣服,都听谢烨的。
那个时代,人们狂热地喜欢诗人,顾城经常被邀请到国内外的大学讲课,每次出远门,他一定要带上谢烨。他在演讲,她就一直在门外等着他。
唉,如果他们一直能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是,又不能不提到“现实”这两个字,像所有的夫妻那样,钱,渐渐成为他们头疼的东西。
在写作的人中,诗人能得到的稿费是最少的,经常只有3块钱、5块钱。这样的数字,怎么能够生活? 她希望顾城也能像其他男人那样,有一 份稳定薪水的工作,可以改善这窘迫的生活。可是顾城只会写诗,他没有其他谋生的 能力。有一次,顾城和谢烨骑自行车去看望诗人舒婷,舒婷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坐地铁来?坐地铁只要一毛钱而已。”顾城说:“我们就是没有一毛钱。”
他们连一毛钱都没有?? 有一天,他收到了一笔稿酬,100多元,那是他收到的最多的一次,顾城高兴极了。他们手牵手去把钱存了起来,然后又回去取了10块钱回家买了一堆菜,好好庆祝了一番。
现在翻看顾城与谢烨的照片,他的眼神,真的很纯净,那是一种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敏感。也许就是那种敏感,也透露了悲剧的隐患。
1987年,谢烨跟随顾城游学欧洲、美洲之后,决定在新西兰的一个孤岛上停留下来。他们期待去过一种返璞归真的简单生活。在那个小岛上,顾城买了一栋简陋的房子。他们亲手把石头从山上搬下来,翻盖房子,因为没有自来水,就做了个蓄水池在屋顶用来洗澡。随后,他们的儿子木耳出生了。
但是,孩子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真正的快乐。顾城不喜欢孩子,他把木耳送到当地的酋长那里抚养,也不让谢烨去看他。他们在国外的生活非常节省,顾城那时候神经也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在小岛上养了很多鸡,但是小岛的执法官限定他要杀掉一些,因为他养得 太多了,影响了邻居的生活。顾城不要谢烨打扮,谢烨穿游泳衣下海,他也会不高兴,可是谢烨是上海女人,爱美是天性啊! 有一天,顾城和谢烨路过一个小商店,谢烨看到一个玩具小青蛙很有意思,而且价格还不到两美元,于是她就想买给儿子小木耳。谁知道她去付账的时候,顾城就坐在地上,跟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不走了。谢烨回来,看他这样,就生气地哭了,每一次她买个什么东西,他就那样。
穷,有时候真的能让人如此恐惧!顾城一天比一天厌世,经常说要一起自杀的话,谢烨每天精神都极度紧张,每天工作回家下山的路上都担心会不会回家就看见顾城的尸体。
在岛上,没有商业和工业,不好找工作,也没有别的华人。为了生活,谢烨只能到附近的城市里打工。她在城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因为很漂亮,又善于交际,一个新西兰男人爱上了她。
其实,谢烨也是一个女人,她也想过世俗的、至少不为衣食发愁的生活。但 是,她爱的是顾城,顾城不会希望她到世俗中去的。此时的顾城,也爱上了一个叫英儿的女人。英儿曾在《诗刊》杂志当过编辑。顾城为她办理了去新西兰的手续,她也来 到那个小岛上,和顾城、谢烨一起生活。
顾城是一个幻想主义者,他希望英儿和谢烨能够和平地相处。
由于英儿的出现,顾城和谢烨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了,他们开始争吵,顾城 想要和谢烨离婚。但是,顾城真的离得开谢烨吗?就在这时,英儿也接受了一个新西兰男人的求婚,顾城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觉得谢烨和英儿都背弃了他,也背弃了他所幻想的桃源生活。
1993年10月8日,顾城用一把利斧,杀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谢烨。然后在 门口的一棵树上上吊自杀了。那个戴着白色帽子的童话天使,从此只存在于照片之中。
顾城杀妻
1993年10月8日,在地球的另一端,新西兰北部一个只有两千人的小岛上,大陆“朦胧诗”诗人顾城,杀妻后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其妻谢烨,则倒卧在岛上的一条小径,头部被丈夫用斧头砍伤致死。
顾城死后,关于他杀妻并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种解读。香港拍过一部电影,叫做《顾城别恋》,由冯德伦饰演顾城。反响一般,知道的人不多。按照顾城在自己的遗著《英儿》一书的内容,人们猜测顾城最后的疯狂是因为一个追逐利益的女人伤害了他,导致他的崩溃。这个女人在顾城的书中被称为“英儿”,真名李英,曾经是《诗刊》社的编辑,笔名麦琪,现在还经常发表作品。麦琪在顾城死后,明确表示,反对顾城在遗著中给她贴上的标签。
我认为,顾城悲剧的深层原因是他的极端个人主义。作为一个人来说,顾城的人生态度像他的诗歌一样极具特征,简单归纳一下就是:极端自私的自我中心,极端愚昧的大男子主义,极端空想的自由主义,极端幼稚的幻想世界。顾城就是一个各种极端事物共生的矛盾体,有时候像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候像个疯狂的暴君。
顾城宣示自己爱全人类,但是他不爱身边的人。顾城的妻子在去新西兰之前就有过一次怀孕,顾城没有像其他丈夫那样,对自己的骨肉充满期望和好奇,而是在整整一个星期里,向妻子抱怨说,这个孩子会把他逼疯。妻子不得不独自去做人工流产。到了新西兰后,妻子第二次怀孕,顾城故伎重演。但是妻子认为自己年纪已过30,再不生育就晚了,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拖延打胎的时间,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一个男孩。顾城说,妻子是一个狡猾的骗子,儿子是他童话城堡里的毒菌,他的世界里,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顾城对妻子说:儿子不像你,也不像我,这样很好,感觉我不会同他有什么关系。
顾城有了孩子后,他认为自己的亲生孩子影响了妻子对他的关爱,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幼稚、可怜的谢烨不得不把孩子送(或者是寄养?)给了新西兰土著毛利人。但是,顾城的妻子之所以把儿子交给别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顾城对儿子的厌恶甚至发展到生理反应的级别,他会突然向儿子施暴,将儿子从沙发上踢下来,然后自己倒地,肌肉痉挛。顾城的妻子无法判定顾城是否故意装病,但是,为了她所爱的两个男人都好,这个女人不得不把这两个男人分开,同时也将他自己与儿子分开。在顾城那里,谢烨只能是一个妻子,而不能是一个母亲。顾城社会生活能力极差,尤其是到了国外,离开了妻子几乎无法生存于社会。妻子谢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的全职保姆兼全职助理。
顾城所谓自己内心的爱,太过理想化,其实是他内心残忍的另一个极端的表现。我始终认为,不爱孩子的人是缺乏爱心的,如果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爱,那么,他所标榜的爱,一定是假的。人不是神,不可能把人的天性与所谓的天职彻底割裂开。顾城理想中对全世界、全人类的爱,其实只是爱他自己。因为,他认为他自己就是全世界,就是全人类。当这种爱无法实现的时候,它的另一个极端便跳了出来,那就是顾城个性中的残忍。
顾城定居新西兰激流岛后,也许是因为收入微薄,要贴补家用,也许是因为要享受田园生活,顾城在自家房子旁边圈了一块地,养了几百只鸡。有一次,不知哪里来的一条狗,咬死了顾城的两只鸡。为了报复,顾城在鸡舍周围布下了钉子,但他还是觉得不过瘾,最终布下了老鼠药。当妻子说他此举太过分的时候,顾城说他妻子是假善良。最终,狗是不是被毒死不知道,周围居民家的猫却真的被毒死了。顾城没有承认是他干的。
顾城养的鸡最终引起社区内其他居民的不满,一是因为生活社区被顾城变成养鸡场,太吵闹,二是因为观瞻、气味、污染等环境问题。社区官员几次上门,代表全体居民,要求顾城将鸡处理掉,顾城当然不愿意,他认为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难道我没有养鸡的自由?最后,社区居民不得不动用法律手段,法院下达了判决书,要求顾城在限期内自行处理,否则将强行处理。结果,顾城拿着刀进入鸡舍,几百只鸡尸横遍地。然后,顾城把鸡脑袋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交给社区官员,证明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鸡都彻底处理了。社区官员吓得当场逃跑。
其实,对于常人来说,处理方式很简单,比如把这些鸡卖掉,或者分送给周围的居民。也许是因为顾城的清高使他不屑于为几个臭钱,自掉身价地去买鸡;也许是因为顾城的傲慢使他不可能赔着笑脸向邻居们说一声抱歉,总之,他以一种令全体社区居民瞠目结舌的方式处理掉了他的那些鸡。
这件事情后,顾城对他的妻子说:全世界都在欺负我。而且,为了发泄,顾城还到山坡上随意挥砍大树。他妻子说,顾城整整砍了一个星期。这个细节让我再次坚信我对顾城人性的判断:在他童话诗人的外表下,掩盖的是一个残忍的内心,一颗充满报复欲望的心。
在顾城居住的社区,居民们都认为顾城是一个怪人,甚至可能是疯子,如果不是他的妻子谢烨极力在邻居之间化解、调和,我真不知道顾城能否在社区里生活下去。他也许更适合没有邻居的生活方式。
顾城的大男子主义也极为突出。除了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分享妻子的关爱之外,英儿的出现也充分体现了顾城的这个性格特征。顾城与两个女人的关系是透明的,彼此都知道。当然,顾城的妻子谢烨真是太奇怪,明明知道有一个女人正在分享她的丈夫,但是,对顾城的盲目崇拜也许使她认为,那是一个天才应有的权利。她没有任何怨言,三个人相安无事地住在一起,甚至管吃管喝,生怕怠慢了客人,唯独把亲生孩子排除在外。
英儿也是一个极有当年特点的女孩,她与顾城原来就认识,也很崇拜顾城。在她看来,顾城就是神,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象到自己能成为“神”的私生活中的一部分。在新西兰见到顾城后,英儿发现顾城依然是“童话诗人”的形象,甚至更加走火入魔,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也许对女人除外)。而当年清新可爱的谢烨由于顾城生活上的低能,她付出太多,操劳太多,很少得到一个女人应有的宠爱,正日益变成未老先衰的黄脸婆。虽然英儿也很同情谢烨,但她更加同情顾城。一个“童话诗人”怎么可以没有浪漫的爱情,怎么可以身边没有佳人陪伴?在顾城主动之下,长得还算漂亮的英儿向童话诗人献出了自己。顾城死后,英儿说,她与顾城的第一次性行为是顾城强暴了她。
我不知道顾城当时对于身边两个女人的心态是否了解,或者是否想去了解,在他的遗著《英儿》中,我看不出端倪,反正顾城自豪地宣布:两个女人他都爱,他说他有两个妻子。顾城甚至感觉自己是大观园中的贾宝玉,两个女人还太少。他说,在他的童话城堡里,至少应该有12个女孩,他想让自己成为女儿国的国王。他幻想着12个女孩都是银盔银甲,保卫着他的女儿国不被第二个男人侵犯(包括他自己的儿子)。英儿在她的文章里说:顾城很胆小地从洞口看世界。
然而,现实毕竟不是童话。阿拉伯人允许娶多个老婆,前提是必须有经济条件支撑。顾城靠什么来养活两个女人?不像在国内,到了国外后,顾城的诗歌失去了市场,他的经济状况很糟。基本上靠新西兰政府救济和谢烨一个人独立维持。有时候,为生存而烦恼的谢烨不得不向顾城抱怨几句,希望他能现实一点,找一个能有工资收入的工作。每当这种时候,谢烨都会遭到诗人顾城的斥责。对于顾城来说,他认为自己就是为诗歌而生的,怎么可以让那些世俗的事物干扰自己。在经济问题上,英儿没有多少发言权,她不是一个富裕的人,刚出国,来到顾城这里,还有点接受顾城夫妇施舍的意味。当然,她也尽可能地做一点与文艺无关的工作,帮助谢烨贴补一些家庭开销。因此,与顾城一起奇怪地生活的生存保障问题她不是看不到。但是,顾城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在打牌之类的家庭娱乐中,顾城一输就发脾气,他的妻子永远扮演让顾城成为最后赢家的角色。而在邻居的眼中,顾城夫妇是英儿的姐姐和姐夫。
其实英儿当时另有情人,在国内,她爱上了比她大20多岁的诗人刘湛秋。到了新西兰之后,她又爱上了顾城。1992年,顾城夫妇接到了去德国讲学的邀请,顾城开始想放弃,他说,除非英儿一起去。但是,他不允许儿子一起去。顾城的妻子央求英儿劝说顾城,不要放弃这个机会,至少也可以给家里困难的经济状况带来一点缓解。英儿知道,自己该出局了。顾城夫妇临去德国之前,顾城要求英儿在家等他们回来。谢烨则说:如果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在,那就是我的命,我就彻底接受这个现实。
英儿最终决定离开。很快又爱上了一个比她大20岁的洋人。
英儿1992年底离开激流岛。顾城在德国听说英儿与洋人老头同居私奔,非常生气。1993年3月,顾城夫妇短暂地回了一趟北京,听说了英儿的一些事情,便开始创作小说《英儿》。在这本书中,顾城对英儿的爱恋同对她的怨恨奇怪地并存着。并在书里书外表示,英儿爱上刘湛秋是想利用刘湛秋进入《诗刊》社。英儿爱上他顾城是想利用顾城解决出国的问题。英儿爱上洋人老头是想利用洋人老头解决绿卡问题。这本书写完后不久,1993年9月18日,顾城夫妇在回新西兰的路途中经过洛杉矶,两人一起最后一次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其中一个重要话题就是《英儿》。此后不到一个月,顾城在新西兰用斧头砍死了妻子谢烨,然后自杀。
顾城夫妇从离开激流岛到回到激流岛,中间在欧洲等地游历了一年多。有人说,这是谢烨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摆脱激流岛上无法面对的生活。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能摆脱,或者说彻底摆脱了。
顾城最后留下的一首诗是给他儿子的。这首诗的内容与他在现实中对待儿子的态度截然相反,表现出感人的亲情。但是,顾城把他儿子的名字改成了“珊”,一个女孩的名字。他是想用虚幻的女儿来延续他的女儿国吗?
顾城是极端的。他在中国的成功,使他认为世界应该围着他转,应该为他而改变,应该符合他的想象。
顾城的悲剧还来自于他在诗歌创作上的失落。他是在中国成名的,他的作品也都是中文作品。离开了中国,顾城失去了生存的根基,他的英语又不好,从1988年起,顾城开始拒绝学英语,激流岛上他是唯一一个不说英语的人。儿子寄养在别人家后,小时候学会的一点汉语渐渐遗忘,顾城与儿子最后已经无法沟通。他作为诗人的生命,在他决定定居新西兰起,就已经死亡了。但是,新西兰的激流岛,在顾城的眼里,就是他的桃花源,一个幻想中的乌托邦。然而,诗人身份的死亡结局是顾城不曾预料也不能接受的。他始终抱持着中国社会主义体制下艺术家的优越感和特权意识,但是,在新西兰,他能够发号施令的对象,只有他的家人和情人。一旦情人离去,妻子的崇拜也在明显消失,顾城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他认为是全世界抛弃了他。
顾城的悲剧还来自于他幼稚的政治观念。他因文革中所遭受的苦难而厌恶自己的国家。他以为另一个自由的世界就是他的理想,可以使他忘掉中国这个糟糕的地方。德国之行给了他一个错觉,其实那只是德国汉学界的一次礼貌的欢迎,但他由此以为自己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他以为诗人还象拜伦、雪莱那个浪漫主义年代一样,能够成为社会的旗帜。然而,在商品经济社会,没有人会白白养活他这个童话诗人,这个女儿国的国王。面对资本主义对艺术家的冷淡,极端的顾城真正崩溃了。在国内的朦胧诗时代,顾城被捧上了天,但他认为这个给了他极高荣誉的中国社会,依然是使他窒息的社会,他以为另一个世界会给他比中国社会给他更高的荣誉,更高的地位,更自由的空间。我不知道顾城在死亡之前,是否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他这个长不大的童话诗人,幻想中的女儿国国王实在太幼稚了!
然而,还是有很多人喜欢顾城的诗。那时候的崇拜者,今天叫做粉丝。除了名称不一样,实质上没什么差别。他们因为喜欢顾城的诗而绝对喜欢顾城整个人。他们几乎全盘接受了顾城对于英儿的指责,那个曾经是顾城情人的女人,无辜地承担起害死优秀诗人的罪恶名声。当年有的文章甚至说:顾城砍死的为什么不是这个坏女人!
重新检视顾城的悲剧,我更加坚信,诗人要做到像他的诗一样是困难的。不应该把诗和诗人等同起来。顾城是被他自己内心的邪恶杀死的。顾城知道自己死了,他还要一个无辜的女人为他殉葬,因为,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不死,顾城的灵魂不愿意看到这个曾经百分百属于他的“东西”,有朝一日全部属于别人,哪怕这个别人很可能只是他的儿子。他绝对不能允许。
顾城是自私的。顾城是残忍的。在他的身上,很多东西都极端化地、彼此严重矛盾地存在着。他的死没什么值得惋惜的。他的死似乎也是一个预告,预告了以顾城等人为代表的中国现代诗歌的这一个发展方向即将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