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白朴(1226—约1306) 原名恒,字仁甫,后改名朴,字太素,号兰谷。汉族,祖籍隩州(今山西河曲),后徙居真定(今河北正定县),晚岁寓居金陵(今南京市),终身未仕。他是元代著名的杂剧作家,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并称为元曲四大作家(另有一说为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白朴)。代表作主要有《唐明皇秋夜梧桐雨》、《裴少俊墙头马上》、《董秀英花月东墙记》等。
生平简介
白朴(1226—约1306),字太素,号兰谷,原名恒,字仁甫,祖籍隩州(今山西河曲一带),后迁居真定(今河北正定县),元代著名戏曲作家。与关汉卿、郑光祖、马致远称为“元曲四大家。”白朴出身官僚士大夫家庭,他的父亲白华为金宣宗三年(1215年)进士,官至枢密院判;仲父白贲为金章宗泰和间进士,曾做过县令,叔父早卒,却有诗名。白家与元好问父子为世交,过从甚密。两家子弟,常以诗文相往来,交往甚好。
白朴出身于这样的家庭,本应优游闲适,读书问学,以便将来博取功名。然而,他的幼年却偏偏遭逢兵荒马乱,他只得同家人在惊恐惶惑中苦熬光阴。他出生后不久,金朝的南京汴梁已在蒙古军的重重包围之下,位居中枢的白华,整日为金朝的存亡而奔忙,从而无暇顾及妻儿家室。金哀宗天兴元年(1232年),蒙古军树炮攻城,哀宗决计弃城北走归德,白华只得留家人于汴京,只身随哀宗渡河而上。次年三月,汴京城破,蒙古军纵兵大掠,城内士庶残遭杀戮,财富遭到空前洗劫。战争中,白朴母子相失,幸好当时元好问也在城中,才把他和他的姐姐收留起来,在乱兵和饥荒中救了他的性命。四月底,元好问携带白朴姐弟渡河北上,流寓聊城,后寄居于冠氏(今山东冠县)县令赵天锡幕府。元好问虽也是亡国奔命之臣,生活至为艰辛,但他视白朴姊弟犹如亲生,关怀备至。白朴为瘟疫所袭,生命垂危,元好问昼夜将他抱在怀中,竟于得疫后第六日出汗而愈。白朴聪明颖悟,所以从小喜好读书,元好问对他悉心培养,教他读书问学之经,处世为人之理,使他幼年时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白朴的父亲白华于金朝灭亡后投降了南宋,做了均州提鲁(八品官)。不久,白华遂北投元朝。蒙古太宗九年(1237年),白朴12岁时,白华偕金朝一些亡命大臣来到真定,依附在世守真定的蒙古将领史天泽门下。同年秋,元好问由冠氏返太原,路经真定,遂将白朴姊弟送归白华,使失散数年的父子得以团聚。父子相见,白华感到极大的快慰,他有一首《满庭芳·示列子新》词,表述当时的心情:“光禄他台,将军楼阁,十年一梦中间。短衣匹马,重见镇州山。内翰当年醉墨,纱笼支高阔依然。今何日,灯前儿女,飘荡喜生还”。他也十分感激元好问代为抚育儿女之恩,曾有诗谢之曰:“顾我真成丧家犬,赖君曾护落窠儿。”
随着北方的安定,白朴父子也就在真定定居下来。从此,他按照父亲的要求,写作诗赋,学习科场考试的课业。他对律赋之学颇为上进,很快即以能诗善赋而知名。其时,元好问为修撰金朝历史书籍,也常出入大都,从而往来于真定,关心着他的学业,每至其家,都要指导他治学门径,曾有诗夸赞白朴说:“元白通家旧,诸郎独汝贤。”勉励他刻苦用功,成就一番事业。然而,蒙古统治者的残暴掠夺,使白朴心灵上的伤痕难以恢复,他对蒙古统治者充满了厌恶,兵荒马乱中母子相失,使他常有山川满目之叹,更感到为统治者效劳的可悲。因此,他放弃了官场名利的争逐,而以亡国遗民自适,以词赋为专门之业,用歌声宣泄自己胸中的郁积及不满。
随着年岁的增长,社会阅历的扩大,白朴的学问更见长进。元世祖中统二年(1261年),白朴36岁。这年四月,元世祖命各路宣抚使举文学才识可以从考者,以听擢用,时以河南路宣抚使入中枢的史天泽推荐白朴出仕,被他谢绝了。他既拂逆史天泽荐辟之意,自觉不便在真定久留,便于这年弃家南游,更以此表示他遁世消沉,永绝仕宦之途的决心。然而,眷妻恋子的情肠终不能割断,他也经常为自己矛盾的心情所煎熬,感到十分痛苦。
他先到汉口,再入九江,41岁时曾北返真定,路经汴京。此后,再度南下,往来于九江与洞庭之间,到元世祖至元十七年(1280年)在金陵定居下来。这前后,可能因为他的真定原配去世,他曾为妻丧而回到过真定,逢着这个机会,又有人建议他去朝中做官,却被他谢绝了。此后不久,他即返金陵。从此,主要在江南的杭州、扬州一带游历,直到81岁时,还重游扬州。而后,他的行踪就无从寻觅了。
白朴放浪形骸,寄情于山水之间,但他却并不可能真正遁迹世外,对现实熟视无睹。加之,他的足迹所至,恰恰是曾经繁华一时,而今被兵火洗劫变为的荒凉境地。前后景象的对比,更激起他对蒙古统治者的怨恨。他以诗词来宣泄这种怨恨,控诉蒙古统治者的罪恶行径。
元世祖至元十四年(1277年),白朴游至九江,再入巴陵。九江昔日的繁华,却被一扫而光,留在他眼底的是萧条冷落,他不禁无限伤感地叹息道:“纂罢不知人换世,兵余独见川流血,叹昔时歌舞岳阳楼,繁华歇”。至于金陵怀古,杭城“临平六朝禾黍、南宋池苑诸作,”处处抒发遗民的心情,“伤时纪乱,尽见于字里行间。”其感物伤情从笔下款款道出。
白朴毕竟是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尽管他为江山异代,田园荒芜而感伤、而悲戚,但他更多地是为自己一生九患的身世伤怀。一部《天籁集》,可以说处处倾诉着他对怆凉人生的感慨。他除了用词曲表达他的意志情怀外,还写下了不少杂剧,为元代杂剧的繁荣贡献了自己的才华。
在元代杂剧的创作中,白朴更具有重要的地位。历来评论元代杂剧,都称他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为元杂剧四大家。
作品赏析
梧桐雨
白朴《梧桐雨》第四折赏析
1、唐明皇避乱西逃,行至马嵬坡,六军不行,杀死杨国忠,缢死杨贵妃。安史之乱平定后,唐玄宗回到长安,退居西宫养老。他既失掉了爱情,也失去了权柄;他既未能以权势保护住他们的爱情,也没有因为牺牲爱情而保住他的权力。在爱情权力两失的情况下他忧心如焚,每日里空对杨贵妃的画像,痛苦不堪。这一折二十三支曲子就是抒写唐明皇思念杨贵妃的凄楚情怀。
[端正好]至[呆骨朵]五曲写唐玄宗面对杨贵妃真容引起的怀念与感伤。这里有还京兆半年来孤辰难熬的叙述。也有白发新添瘦骨嶙峋的肖像描绘;有画轴高挑放声高叫的思念,也有叫而不应雨泪嚎啕的忧伤;有对往昔笙歌筵舞赏心乐事的怀念,也有对生死爱情半路夭折的痛悼;有对神明鉴察之下誓约终未履行的愧悔,也有对无权柄谢位辞朝无可奈何的哀叹,真可谓百感交集。声泪俱下,充分展现了唐玄宗复杂的心理状态。 唐明皇面对杨贵妃画像忧愁无法排遣,便去沉香亭闲行遣闷。地点也由殿宇内转换为亭皋边。沉香亭曾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御园小宴、啖荔枝、舞霓裳追欢取乐的地方。如今怎能不见物思人,触景伤情。[白鹤子]至[倘秀才]五曲即是写唐玄宗在沉香亭畔对杨贵妃的回忆和物在人亡的哀伤。“见芙蓉怀媚脸,遇杨柳忆纤腰”两句曲词是从《长恨歌》“芙蓉如面柳如眉”演化而来。作者运用巧妙的比喻和丰富的联想,写唐玄宗对往昔歌舞承平荣华富贵的追忆和对杨贵妃的想念。可是眼下却是“翠盘中荒草满,芳树下暗香消。空对井梧桐,不见倾城貌。”剧作通过今昔对比,抒写唐明皇对往日繁华一去不复返的无限怅调。
唐明皇回到寝殿,时间已由白昼转入夜晚。景物更加衰败,色调更加昏暗,人物心境也更加忧伤。[芙蓉花]至[黄钟煞]十三首曲文抒写唐明皇的寝殿惊梦,作者以具体形象为喻,极写唐玄宗内心的哀伤。
前三曲写唐明皇入梦前的孤寂和焦躁。作品渲染一种独特的氛围来烘托主人公的心境。暗淡的串烟,昏惨的银河,喧闹的秋虫,满地的阴云,狂恶的西风,飘落的败叶,琅琅的殿铃,簌簌的朱帘,叮当的铁马,造成凄凉、阴惨、焦灼的气氛,有力地衬托了唐明皇孤寂、忧郁、烦躁的心绪。作者运用滴溜溜、疏剌剌、忽鲁鲁、厮琅琅、扑簌簌、吉叮当等象声词和状形词摹写景物的声响和形态,更增加了语言的形象性和表现力。
[倘秀才][ 双鸳鸯]二曲直接写梦会。唐明皇刚刚入睡,就梦见杨贵妃请他长生殿赴宴,杨贵妃生前的娇态和往日的荣华富贵又浮现在眼前。可是转瞬间睡梦又被惊醒,一切皆成虚幻。“好梦将成还惊觉,半襟情泪湿鲛绡(神话传说中鲛人织的绡,泛指薄纱)。惊梦之后,内心更加感伤。
追寻惊梦的原因,白朴把视野集中在一个焦点上——梧桐雨。[蛮姑儿]以下数曲极力铺叙“秋夜梧桐雨”的自然景象,造成一种凄怆冷落的意境,抒写唐明皇孤凄、愁苦、顿乱的心境。作者呕心沥血,倾注全部心力和才思,以多种多样的艺术手法和修辞方式,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描绘雨打梧桐的意象。作品摹写梧桐雨以楼头过雁、阶下寒蛩、檐前玉马、架上金鸡作反衬,以杨柳雨、梅子雨、杏花雨、梨花雨、荷花雨、豆花雨作对比,以“玉盘中万颗珍珠落”、“玳筵前几簇笙歌闹”、“翠岩头一派寒泉瀑浮”、“绣旗下数面征鼙操”、“喷泉瑞兽临双沼”、“食叶春蚕散满箔”、“花奴羯鼓调”、“伯牙水仙操”作比喻,以“洗黄花,润篱落;渍苍苔;倒墙角;渲湖山;漱石窍;浸枯荷、溢池沼”作排比,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梧桐雨》对雨声的描写可以同《西厢记》“听琴”一折对琴声的描绘相媲美。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品景物的描写,并不是孤立和游离的,作者时时刻刻都使景物的描绘与人物感情的抒发相契合,人物心理既是景物描写的出发点,也是落脚点。每首曲词结尾都把主人公的思想感情作为景物描写的归宿,写自然景象所引起的主人公心理感受,层层递进地抒写主人公情感的演变历程。如先是怨雨惊梦“把愁人定虐”,后又烦雨“惹的人心焦”,继而又恼雨“相聒噪”,最后又恨“雨和人紧厮熬”,“一阵阵打梧桐叶凋,一点点滴人心碎了”,以至愤怒地要“把泼枝叶做柴烧,锯倒。”孟称舜说得好:“只说雨声,而愁恨千端,如飞泉喷瀑,一时倾泻。”这几首曲文写雨声,既以景物作为人物感情的衬托,又采用移情的方法使景物涂抹上人物的感情色彩,由景入情,情由景生,以景衬情,景中有情,创造了一个情景交融的意境,充分展现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在大量描摹梧桐雨的过程中,作者又把梧桐树作为联想的条件,中间穿插[滚绣球]一曲,写唐明皇的情惠:“是兀那欢会栽排下,今日凄凉厮辏着。”今天的凄凉是由往日的欢会所栽排,昔日的骄奢淫逸造成如今的死别生离。盛极而衰,乐极哀来,唐明皇自己吞食自己种植的苦果。这句点睛之笔,是主题思想的高度概括。也是人生底蕴的深刻揭示,具有很强的讽喻性。
繁华已去,盛景不再,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只剩下孤独寂寞时的悔恨和哀怨。这种由盛至衰的人世沧桑的悲剧,通过李、杨故事敷演出来,尤为动人心魄。帝王虽能享受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教人羡慕,可却无法避免一般人都会遭遇到的痛苦。往日的欢乐越多,失落后的痛苦也就越深。
白朴不愧是大手笔,能将一个众人熟知的历史故事,处理得寓意深刻,不同凡响。但《梧桐雨》一剧之所以动人,还在于它融进了作者对战乱不幸生活的切身体验,借剧中人物表达自己的感受,故能把唐明皇孤寂时听雨的一缕哀思和无端愤慨,写得百转千回。
那点点滴滴的梧桐雨,令人怅惘不已。
2、这一折艺术构思异常奇特巧妙。元杂剧的惯例是“先离后合,始困终亨”,第四折多是以大团圆结尾。本折则不同。它既没有众多的出场人物,也没有起伏跌宕的情节,又没有尖锐复杂的矛盾冲突。登场人物除宦官高力士外,只有唐明皇自己,实际上是一折独角戏。全部曲词都是表现唐明皇的内心活动。如果说第三折马嵬兵变是情节演进的逻辑高潮,而这一折则是剧情发展的情感高潮。全折都是从《长恨歌》“秋雨梧桐叶落时”诗意演化而来,并以之名剧。白朴以他独特的艺术构思,为唐明皇思念杨贵妃布置了一个典型环境,时间是深秋的夜晚,地点是萧索冷落的深宫。这里曾经是唐明皇和杨贵妃
七夕盟誓宴乐歌舞的地方,如今人去楼空,面对的只有一幅画轴,唐明皇怎能不倍感忧伤。作者把画像作为主人公抒发感情的对象,以梦会写情思。叫画不应,转而盼梦里来到;好梦将成,又被梧桐雨惊觉。梧桐雨不仅是唐明皇忧伤的陪衬而且又成为他发泄感情的对象。使唐明皇的内心积怨如喷泉般倾泻而出,从而使景物描写和人物情感水乳交融和谐一致,造成一种浓郁的悲剧氛围,堪称绝唱。《梧桐雨》第四折与《汉宫秋》第四折有异曲同工之妙。孟称舜评《梧桐雨》云:“此剧与《孤雁汉宫秋》格套既同,而词华亦足相敌。一悲而豪,一悲而艳;一如秋空唳鹤,一如春月啼鹃。使读者一愤一痛。淫淫乎不知泪之所以,固是填词家巨手也。”
王国维也说《汉宫秋》“雄劲”,《梧桐雨》“悲壮”,可并称“千古绝品”。他们都是把《梧桐雨》和《汉宫秋》并誉的。正是这种独特的艺术成就,使《梧桐雨》被列为元杂剧四大悲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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