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鬼崽岭身份之谜 五千石像或为阴兵?
山南慕北 2016-04-13
鬼崽岭
鬼崽岭石像位于道县、江华、江永交界的山岭中,1954年最早由湖南道县文物工作者发现,2010年再次因为考古高峰论坛成焦点。比较公认的定位是“祭祀用石像”。
数量:“比兵马俑还多”只是推测,地面约5000尊,地下未知。
材质:95%取材自石灰岩,5%为紫红色砂岩。
模样:50公分以下者最多,大多呈现典型的汉代“扁平”特征,最古老者“可能上万年”。
石头是不说话的。道县西南向35公里,祥霖铺镇田广洞村南密林里的这些石像,愈是沉默不语,愈是吸引了一拨拨的外人好奇而至。
曾经“满坡都是鬼崽崽”,有些石像还躺在树枝桠上
2010年8月25日,我们的采访先后遇见了长沙的电视台、湖南省社科院以及周边县市好奇的人们。
沿弯曲田间道,走至一处“鬼崽岭祭祀遗址”保护碑,望见偌大陈家山植被萧瑟,只余灌木,唯山脚一小处原始次生林,古树苍郁,几十棵需两人环抱之大松树、樟树下,便是石像最集中之处。
鬼崽岭。石像都被圈在铁丝网里,15000平方米的范围,当地人给它们的名字是“鬼崽崽”。只有叫小孩子,才会叫崽崽,一网之隔的这些石像,高者不过1米,且数量较少,最多的是50公分以下,最小者仅几厘米高。田广洞村村支书陈继洪说,在我们无法进入的密林中“还藏有一个约1.5米高的”。自2006年始,58岁的陈高月负责看护,这些石像终于不再是谁来都可以揣走几个。
之前各大媒体报道中所称“数量超兵马俑”,实际情况却完全是一个低调的场面:在简陋祭坛前的几十个被人为摆放整齐,靠近铁丝网,供人观看与拍照。周围散落视线所及的,也不过几百个。沿铁丝网绕行一圈,间或可在茂密枝蔓间,瞅见一两个安静呆着。幻想中的密密麻麻不曾有。倒是林木幽深间,约略想象得到老百姓对“阴兵”的恐惧感觉。
而若来得更早些,你会看到树桠上都躺着小石像。领同学来看“鬼崽崽”的20岁的陈雄心,记忆中小时“山水都比如今好看”。如同田广洞村老人的记忆,“鬼崽岭满坡都是鬼崽崽”,而这几年陈高月偶尔在铁丝网外林子里闲窜,“只捡到过一个”。
官方数据“地面散落石像近5000尊”。2005年,陈继洪等人清理出“7400多个单体,残损的头也算一个”。曾有过一次试掘,“发现距地表2米以下尚有9层”。(数据并不统一,有说6层的,参与挖掘的陈继洪记忆中则是12层),也并非规则地排列。那一次,他们轻易就挖出几百尊石像,而在清理2008年冰灾中倒下的桂花树时,“树下半米深,不到两平方米的空间,挖出36个小石像”(陈回忆说43个)。也因此,当地人相信,在地下还埋藏着更多石像,加上地表以及“上千散落在外的”,总数上万。
“最早一批石像雕琢成形后,形成太湖石状,地质学上认为最少需要一万年”
鬼崽岭位于道县、江华、江永交界之地,离它最近的镇是江永县上江圩,这里是萌诸岭、九疑山、都庞岭三座大山所夹小盆地,在我们驱车经过处,多见石灰岩峰丛、石芽。
石像95%是用石灰岩所刻,各个时期皆大量使用,灰白色,纹理丰富。夹杂其中,偶也可见暗红色的石像,那是红砂岩,“含铁”,而大理石、花岗岩材质的,稀少。
这些石像有文官,头戴高冠,手持朝笏,宽衣大袖;有武官,披甲胄、执剑、骑马或骑象;有普通士兵,执剑或手握大刀,表情严肃,半蹲正在休憩,好像随时准备出征;甚至有孕妇,形体高大,隆腹,双手抱腹,头束巾。
还有更多,看不出细节与故事。可见最大的一尊,有着明显的雕琢痕迹,“是唐宋时代的,你看,还戴着护心镜呢”。这一时期的石像,普遍身形比较高大,比较“写实”,人们根据其甲胄服饰形制,来判断时代。道县文物管理所副所长杨雄心指点着这些面目模糊者,是“汉代石刻典型的扁平人像,眼耳都用阴线浅刻一个符号表示,运用石头本身的质感与团块,线条只略起修饰作用”。这些不讲究逼真而只注意动作力度的石像,分明能在粗线条里传达力量。而与其他汉代石刻的区别是,这些石像的头相当尖。有一排断头摆在石碑下,宛如一排大鸡蛋。
最古老的石像,能追溯到何年?
道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唐忠勇说,史地资料相当有限,只能通过造型特点、雕工刻法、风化程度、出土地层等分析,鬼崽岭的石像群大致分三个成型期,“史前期(距今5000年前),秦汉时期(距今5000年至2000年),唐宋元时期”。
曾多次来此研究的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副研究员刘卫东则大胆预测,“我觉得起码有一万年”,他所根据的是石像石质硬度的测试以及它们被风化的程度,“最早一批石像雕琢成形后,已形成太湖石状(石灰岩长期溶蚀后,形成曲折圆润之状),地质学上认为这最少需要一万年”。
湖湘地理地质顾问童潜明认为,石灰岩的年龄可以确定,但要搞清楚石像的年龄,还要知道它们是用什么工具雕刻而成的。
推测一:祭祀场所?什么年代的?
2002年,北京社科院原院长高起祥等专家实地考察后,认为此处为祭祀场所,这也是至今比较公认的说法。至于雕刻年代,则众说纷纭——
1988年9月,湖南省洞穴考古调查组考察后称,“鬼崽井石像,大部分属战国型扁平人像,可能是战国时期遗留下来的祭祀遗址。”
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副研究员刘卫东认为,最初仅是原始自然的纪念,之后才是祭祀,“整座山就是一座座南朝北的大型祭坛”。他推测:石像群最初就是摆在祭台上的,只是人们渐渐忘记了祭祀的初衷,但形式沿袭下来。
推测二:为舜帝陪葬?
2005年,道县籍的湖南电视台记者周承儒,在他所拍摄的系列专题片与所著《零陵有陵》中,猜测“鬼崽岭是一座虚土山(应是人工垒筑),其实就是舜帝陵。而石俑则是舜帝陵的陪葬品”。
鬼崽岭距离九嶷山仅35公里。周认为“舜葬江南九疑”,不应是狭义上今日九嶷山,且在九嶷山并没找到过舜帝陵。而永州零陵的来源,当是有陵,“葬于苍梧九嶷山之阳,道县曾就叫营阳”。
此外,他调查陈氏家谱记载自己为舜的后人,此处原先叫“填光洞”,始祖从道县东阳观迁来;鬼崽岭大板栗树附近,有如今尚存柱础的大禹庙;另一座尖山上,有一座文革中被毁的“白象庙”,“舜葬苍梧之野,象为之耕”(象即舜的弟弟)。在田广洞村头,至今还存“迎圣祠”,被认为是当年舜的灵柩停放之处,北京社科院的研究生曾经告诉田广洞村村支书陈继洪,破败墙壁上绘的是“宫廷乐队壁画”,模糊难辨,仅存一块“重建万岁庙碑”的万岁庙,也提供着想象的空间。
然而这种猜测因缺乏证据并未得到广泛认可。
道县文管所负责人后来回应记者:从发现之日起,我们就认为是一个大型遗址,石像本身就是奇迹,不需要比较,也不需要牵强附会。
反驳:舜帝时期地层在十余米下,陪葬品不可能如此露出
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刘卫东认为,其绝对不可能是“石俑”。石俑以及木俑、陶俑都为陪葬品。若是舜帝陪葬物,不可能如此露出地表。“北京城两米之下,才是明代的地层。鬼崽岭处于僻远之处,即使堆积层略薄,舜帝时期的地层也应在十余米之下。”而鬼崽岭石像是地面之物,“是石像”。
推测三:替罪石人?
《汉书·地理志》中称零陵(包括鬼崽岭)为“信鬼巫,重淫祀”。湖南省文物局老专家谢武经猜测其应为“替罪石人”,其他相邻地域皆有此习俗。据道县文管所调查,在道县清塘镇境内、江永县上江圩乡,回龙圩农场、桃川镇及广西富川县麦岭乡等地亦发现过类似石像,大部分堆积于岩洞内,数量较少,一般仅10至50尊左右;种类比较单一,没有发现将军像、孕妇像和骑马(象)像,只有坐像,与鬼崽岭第三期石像相似,雕琢痕迹清晰,轮廓很分明。
反驳:替罪石人一般放在寺庙里
刘卫东曾在一尊鬼崽崽石像胸前发现过一个“舍”字,他亦认为晚期石像,可能为替罪石人,“但一般的替罪石人是搁在寺庙里,扔在鬼崽岭,可能是后人的盲从”。
鬼崽岭下,是著名的“鬼崽井”。不过与想象中的“珍珠泉”有差异,它们简直是一口口相连的池塘,据说能灌溉田广洞周边近2000亩田地,大雨不溢,大旱不涸,水质清冽。一同前往的道县宣传部工作人员盘林,俯身掬水而饮,“甘甜”。很奇怪的是,这么一个水草丰美处,只是种满了姜、香芋、水稻,放眼望去没一户人家,除了为看守者陈高月老人临时搭的两间房。
2560人居住着的田广洞村,距此2公里。族谱上记载,他们搬来已经700年,走在村中,明清时期风格建筑的房子,悄然说着古老。然而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始终保持着对鬼崽岭的敬而远之,村中有老人至今不敢去看一眼。大家最津津乐道的是“谁拿了一尊鬼崽崽,谁对鬼崽崽不敬,如何身遭不测”一类的故事。如同当地秀才徐咏于光绪二十九年所困惑的,“有奇石自土中出,俱类人形,高者不满三尺,小者略有数寸,奇形万状……然能祸福人、生死人……此阴兵也,夜从山下来,闻鸡鸣而化石……”
8月25日,村支书陈继洪家,招呼我们吃新鲜花生的支书妻子,依旧相信着“阴兵”之说,屡被支书打断,责其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