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桑塔格
1933年1月16日,美国作家、评论家、女权主义者苏珊·桑塔格出生。她的写作领域广泛,在文学界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广博的知识著称。著作主要有《反对阐释》、《激进意志的风格》、《论摄影》等。2000年,她的历史小说《在美国》获得了美国图书奖(National Book Awards)。
除了创作小说,她还创作了大量的评论性作品,涉及对时代以及文化的批评,包括摄影、艺术、文学等,被誉为“美国公众的良心”。此外,她也是一位反战人士及女权主义者。
苏珊·桑塔格出生后,一直由祖父母抚养。她的父母常年在中国北方做皮货生意,5岁那年,父亲在中国患肺结核逝世。
整个童年,苏珊.桑塔格都在对文学书籍的陶醉中度过,她迷上了
莎士比亚、狄更斯、勃朗特姐妹、维克多·
雨果、
叔本华等人的作品。6岁时,她读到居里的女儿依娃.居里(Eve Curie)写的《居里夫人》,曾立志成为一个化学家,后来又希望成为物理学家。最后,她决定从事文学,成为一个作家。她说:“我真正想要的是将每一种生活都过一遍,一个作家的生活似乎包含了最多。”
苏珊.桑塔格很聪明,因为能读写,一开始上学就上了三年级。从北好莱坞高中毕业时,她才15岁。之后入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17岁时,遇到了28岁的社会学家菲利普·里夫(Philip Rieff),10天后,两人闪电结婚。两年后,她随丈夫移居波士顿,诞下儿子戴维,同时考获芝加哥大学学士学位和哈佛大学英语及哲学双硕士学位。她回顾时这样说道:“5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做学生。”1957年,她拿到奖学金赴英国牛津大学攻读博士,但四个月后转赴巴黎大学,深受到法国知识分子的传统的熏陶,在此期间,她阅读了大量的欧洲哲学著作,并结识了一批先锋艺术家,他们组成了一个由摇滚乐、新浪潮电影、新小说写作和存在主义哲学的新兴欧洲文化圈,苏珊·桑塔格深深被其吸引,并从此爱上了电影。
26岁,她回国,回国之后便要求与丈夫离婚,并提出不要资助独自抚养儿子戴维。离婚后,她携带了“70美元、两只皮箱以及7岁的儿子”来到纽约,在著名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宗教学。这时的苏珊·桑塔格依然混迹在纽约的先锋艺术家和反文化的圈子中,对当时美国的小说不屑一顾。她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在《党派评论》那类文化杂志上发表作品,她觉得“能让5000人读到我的作品,就是天堂了”。在1995年,《巴黎评论》对苏珊·桑塔格做的访谈中,她这样形容当时的场景:“到纽约不久,我在一个晚会上碰到威廉·菲力浦(William Philips),我鼓起勇气过去问他:‘如何能为《党派评论》撰稿?’他答道:‘你到杂志社来,我给你需要写评论的书。’第二天我去了,他给了一本小说。对那小说我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写了一篇不错的东西。书评不久发表了,门就这样向我敞开了。”
得病是苏珊·桑塔格的思想的一个转折点。生病前的苏珊·桑塔格沉浸在文学艺术当中,在艺术思想中体现独特的趣味和智慧。但生病后,为了治疗,她穿梭于美国和法国的数家肿瘤医院,见到很多和她一样的病友,她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有很多隐喻和被遮蔽的真相。比如,人人都可能患的疾病和生病的人,却在健康人的社会处于尴尬位置。患者沉浸在对疾病的幻觉中和他人的歧视中,自觉有罪。但苏珊·桑塔格却不认这种罪。她认为这是一个自古就有的疾病的隐喻,在隐喻中,患者和疾病都被妖魔化。
苏珊·桑塔格从不为自己的疾病感到羞愧,更不妥协这种命运——最初诊断她患了癌症的医生认为她逃不过这一劫。她接受切除手术,请求医生让她进行2年半的电疗。两年半后,她战胜了癌症,同时发表了作品《疾病的隐喻》(Illness as Metaphor),从文学作品和现实背景分析疾病的文化寓意及其深刻影响,探讨“仅仅是身体的病”为何会变成道德批判,又为何会转换成一种社会压迫和歧视。
生病以后,苏珊·桑塔格更关心眼前的世界,她说:“我力图理解我所生存的世界。但我的思维很具体,也很实际。我用具体的历史现实衡量我的一切思想行为。”这种“具体和实际”代表着一种面对真相的态度,即亲身参与,拥有第一手知识和体验,才具有公开发表意见的权利。1989年,她根据艾滋病的盛行,又写下《艾滋病及其隐喻》。
1993年4月,苏珊·桑塔格在儿子的邀请下,来到萨拉热窝。7月她决定再次回到萨拉热窝,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一位萨拉热窝戏剧界的朋友邀请她导演一部戏剧。就这样,她导演了
贝克特的戏剧《等待戈多》,她在萨拉热窝生活了将近3年。
进入21世纪之后,美国9·11事件以及之后的美伊反恐战争,更让年近七十的苏珊·
桑塔格写下了《真正的战斗与空洞的隐喻》一文,反对美国出兵伊拉克。她说:“9·11之后的口号:我们站在一起。在我看来,这意味着:要爱国,不要思考!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抛弃理性的行为占了上风,正是苏珊·桑塔格认为的最大危险。人不再自己思考事物的真相,而盲目的接纳隐喻所产生的狂热情绪。
2004年12月28日苏珊·桑塔格逝世,了解她的人为之感慨不已。如翻译家黄灿然所说,“人们失去了评估未来美国和世界重大事件的一个清晰尺度。更少了一个如此清楚冷静并具有良知的人。”
苏珊·桑塔格最大的意义就是她思想的方法,是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是她从极为复杂的现象、表面中找到事物本来面目的思路,是她有别于其他人的“新感受力”,她能从常人习以为常的一切中作出深刻的文化批判,能穿透往往被某种“阐释”所遮蔽的现实真相。批评的光芒、思想的光芒之所以淹没了她非常看重的小说创作,不是无缘无故的。她以一本批评文集《反对阐释》被学界认同,但她说自己尊重现实及其复杂性,她并不是反对阐释本身,她反对的是惟一的“阐释”,简单化的“阐释”,也就是将世界纳入事先预设的意识系统,貌似严肃实则花哨地玩弄概念、名词的那种“阐释”,其结果只是“影子世界”取代了“真实世界”,无比复杂、多元的世界被“阐释”得那么可怜、那么简陋。正是如此,她才能以她的“新感受力”重新阐释世界,将文学艺术现实社会人生的丰富性、复杂性还给这个多元的世界。
她不是那种皓首穷经、以密密麻麻的注脚炫耀一时的经院哲学家,她是生活中人,现实中人,她的生命始终与这个广大而复杂的世界息息相通。她所以写出《论摄影》、《疾病的隐喻》这些传世之作,就得益于她的思想方法,她重视“形式”、“身体”、“表面”,她要将“疾病的隐喻”祛除,将疾病从“意义”、“隐喻”的枷锁下解放出来,还原疾病的本来面目。她质疑摄影的真实、可靠性,因为她深知没有人知道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事会如何演变,而且有摄影将现实碎片化、将灾难与惨剧美学化的危险。她强调现实世界的复杂、多变及其无限可能性远不是摄影所能把握的,诚然她否定的不是摄影本身。
桑塔格是美国知识分子的异数———这里所指,不但是她的言论尖锐大胆,敢道人所不敢道;而且还指她自甘于象牙塔之外,与大学没联系。桑塔格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拿过哈佛的文学和哲学两个硕士学位,但她没有完成博士论文,难以获求终身教职,尽管很有几个教授的专业就是研究桑塔格。成名之后,在学院里谋个非教授职位并不难,但她从未费过心。或许,桑塔格就是不愿在课堂上被迫“阐释”某种理论或某件作品。